第1章 (1) 五十元铜板在半空中扬起一道不算高的弧度,然后啪地掉在一只张得开开的手 心里。 “反面,又是反面,为什么我老扔不到人头?你欺负我,只是决定左边右边, 有这么困难吗?你知道永澜不想往右走,就算真的被天雷打,我也不要去投靠那个 人!你翻个身不难,说好了,翻个身我就不为难你了。”好声好气的商量,认真对 待一枚平凡无奇的铜板。 她不是疯子,也不搞笑,扁嘴又嘟嘴的,哄骗又商量,用铜板来掷筊决定她的 去处,她很认真。 再一次。 说也奇怪,硬币存心跟她作对,几度翻覆,落到她手里的还是数字满天下,国 父大人硬是害羞不肯出来见客。 五指紧缩握拳。 哼!老娘偏不信邪!双手合十,水嫩的樱唇喃喃细语,铜板再度上到半空中, 亮光一晃而逝,叮的一声掉落地面,撞到邮筒的角,翻个身滚啊滚的滚过路灯,简 直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神奇的沿着水沟盖,直奔不远处一双脚趾露出来乘凉的破 布鞋边,这才甘心躺平。 破布鞋的主人跟野人没两样,长及肩的头发盖住了脸,寒流过境的天气,身上 穿得却是让人看了更冷的无袖功夫装、破烂磨损的牛仔裤,说是街友吗?修长的骨 架,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不像好吃懒做的人,可是那虎视眈眈,两眼瞪着超商干净 橱窗的模样,让店里的店员心里直发毛,路人见状也绕得远远的,以免遭到不测。 他看到了那抹银亮。 弯腰捡起来,毫不迟疑把硬币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眼露喜色,跨着流星大 步,理直气壮的走进那扇会有叮咚叫声响,还有中气充足的“你好,欢迎光临”的 便利商店。 片刻后,他抱着一排养乐多,嘴巴笑到几乎咧到后脑勺的走出便利商店。 “还来,我的五十元。”一只手,一道黑影,软得像水蜜桃的声音拦住了他的 去路。“你捡到的那个硬币是我的。” 按理说,这样的声音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只是人就挡在他面前,他不得不停下 来。 “你的?上面写名字了吗?”口气很差,母鸡向来只会护卫小鸡,他却有誓死 要捍卫多多的气势。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小心掉的,你应该还给我才是。”就差那么一秒, 结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欢快的进了超商的门,就差那么一秒! 他看着那双水嫩到会令所有男人都想牵牵看的小手伸到他眼前,然后顺着柔润 好看的胳膊爬上她的脸蛋,发现她有双比北极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这些年所有的文明都离他很远,常常只要抬头,那颗指标性的星就落到他眼底, 想不到都市里也有这么明亮澄澈的星星。 被送去学武是父母的安排,中断学业的他在离家五年后又被叫回来,也是因为 他们的遗嘱。 他们说,他得回来克尽身为长子的义务。 遗嘱、遗嘱,人都死了,尸骨早寒,去他的义务,去他的长子,他只是顺着台 阶回来罢了。 久违的都市。 他轻佻的撇了下头。 “钱我花掉了,你要,找他去。”那个他,是指便利商店穿着制服,正在替客 人结账的店员。 他运气好,平常要五十五元才能买到一整排的养乐多,今天促销价只要四十八 元,如果她真的坚持……找回来的两元她要吗?不过他好像把钱丢到了捐款箱。 “你用我的钱去买这个?你不知道铜板也有失主的吗?!”她气得嚷嚷。 那五十元,可是攸关她的将来……呃,去处,很重要的。 “我看过了,一面是国父,一面梅花,两面都没有其他人的名字,所以不可能 是你的。”是狡辩,可是对他来说钱是谁的不重要,他想喝养乐多,他喜欢这玩意, 而且,很久没喝了。 至于失主是谁?不关他的事。 “赔我!” 他掏出两只空空的裤袋。 “看得出来我比你手头还拮据,好歹你的穿着还满体面的。” 他从来不介意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小小的心机。 永澜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确耶,他怎么看都不是那种生活宽裕的人,可是 为什么她莫名感觉到他有着强大的灵魂力量? 基本上越是出色,社会上越是举足轻重的人,灵魂重量越是强大,不过她能力 低微,看走眼也不是没有的事。 反正——“你把我的五十元吃掉了,那我晚上要住在哪里?” 虽然不清楚两者有何关联,他还是耸肩回答。“爱莫能助。如果你真要我的建 议,公园、车站都是不错的地方,地下人行道我是不建议,你这模样,大概一进去 ……很难完整的出来。” 一皮天下无难事,用理亏换点良心上的建议他还做得到。难得做一次好人,可 以抵换她的损失吧。 永澜不完全懂,不过可以理解这人是不打算还她钱了。 东方清俊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许。 看得出来,这个女生对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熟,就连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应对 进退都很生疏,不过这是她的问题,不关他的事。他徒步走了很多天的路,全身上 下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当务首要是好好回去睡个长觉。 至于多多,他嘴角浮起一朵贪到小便宜的笑,就谢喽! 他举步绕过她往左走。还好、还好,说到睡觉的地方,他倒是有一处可以遮风 挡雨。 永澜跺了跺脚,湿润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你真的不能还我吗?” 他掏掏耳朵假装没听见,喜孜孜的在多多开口戳了个洞,一口气喝完一瓶。 哈~ 爽到爆! 还不过瘾,他索性边走边开封,三两下就把战利品喝了个精光。 摸摸肚子,算聊胜于无。 他的听力一向敏锐,步行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后头细碎的脚步声跟上来了。 经过公车站牌,来到下一个街口拐弯处,后面的人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女生这 么执着的,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这个社区的建物新旧杂陈,附近原来都是同样的三层楼透天厝,不过几年前土 地重划后,很多邻居卖地的卖地,也有陆续改成公寓大楼的,像他们家这种独幢又 能拥有前庭后院的两层楼斜顶住宅,反而在这区块变成土地价值远远大过于建物本 身。 水泥墙圈起的房子,两片铁门有一片歪倒了,放眼看去,杂草比人还高,房子 只隐隐露出个黑色的屋顶。 他伸手把跟藤蔓纠缠的铁门推开,“叽——”刺耳的刮锈声,顿时在寂静的夜 里制造出教人皱眉的恐怖音效。 东方清俊没被吓跑,倒是很多本来寄居的小生物一阵抱头乱竄,好一会才归于 安静。 他懒洋洋的走了进去。 真要追究,这洋房是他老爸最发达,喊水会结冻那几年随手买下来给管家养老 的住所,想不到老管家没享用几年,最后却变成他的藏身处。 至于他跟爸妈住的那个房子,他已没有记忆,现在再回头去找,就跟脱裤子放 屁一样——多此一举。 不久,原来应该把走到都盖住的杂草,被他铲出一条可以行走的红砖道来。 “你还要继续在那里站多久,不进来吗?” 永澜被吓到,深吸一口气,见他仍看着自己,才确定自己没有耳背。 好吧,他也很意外自己的“善良”,他应该把她拒于门外,把她当成无关紧要 的路人甲,甚至空气都可以,像他这么怕麻烦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个陌生女生带进 家门? “没回应?那当我没问。” 她的脚才动了那么一动,他又改口。 “别说我没警告你,我可是个很健康的男人,你一个单身女子要是进了我的门, 出了事,是你活该。” 一盆冷水泼得人头皮发凉,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只见她神色微慌。 “到底……我能进去吗?”永澜踌躇开口问,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心机白费,石头丢进水里了。 “先说好,你只能住一晚,明天天一亮,你就得走。” 永澜有点苦恼。她要不要告诉他,如果让她住进去,她就不会走了耶! 这房子看似杂乱荒芜,可是气场很好,住在这里,她应该可以避得过劫数。 见她没反应,东方清俊很自以为是的当她同意了。 “同意的话,就进来吧。” 屋子有水有电,东方清俊知道这事托谁的福,这么些年还真心把他们兄弟放在 心上的,也只有早就离开东方家的老管家。 不同于外表的脏乱,房子里面出乎意料之外的可以居住。 所谓的居住,当然称不上豪华奢侈、一应俱全,但是对于一个高龄近七十,住 疗养院,靠养老金过日子的老人,能把房子维护成这样已经不简单。 这年头没有谁还念着旧情、旧情,得看看建筑在什么样的基础上。 他不偏激,只是多年来的冷眼旁观,心凉了而已。 “我累了,不招呼你,你自己随便找个空房间睡一晚。”随意交代,他便爬上 二楼,打开热水,用力的洗刷累积了好多天的污垢,然后光着身子,也不管头发滴 着水,倒头就睡。 即便家里多了个人,对他一点影响也无。 * * * *东方清俊早出晚归,每天回来也不开灯,摸黑上二楼,不管身上又添多少伤,一律 倒头睡死。 他运气真是不好,行踪再怎么保密,那些人还是能“赃”到他,死活就是不放 过他。 不从,就只有干架才能脱身。 那些混蛋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但他这些年也不是白练的,想打赢他,八百年后 看有没有一丝机会! 这一天他提早回来,一边还是得闪过满地垃圾的前院,一面粗暴的问候人家老 母,还有祖宗八代。 这些不长眼睛的路人,没看到这幢房子里已经住人了吗?还拼了命的把垃圾往 这院子里扔!一堆理盲! 暗夜里看不出来是谁惹得他凶性大发,一进了门,打开灯,才发现他几乎体无 完肤,一张脸肿得跟猪头没两样。 “马的!”一个坐下的小动作牵动伤处,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咒骂。看来,腰肋 骨大概断了,指关节也全数瘀青。 倏地——“谁?谁在房子里?给我滚出来!” 只见一袭月牙白飘进了他的视线。 “你不是走了,还在我的房子作什么?”以为早就该离开的人,此刻却一脸的 睡眼惺忪,手里抱着枕头,一副无辜的、小白兔似的神情面对着变脸的他。 第一次端详她小小的、白白的脸蛋儿,一头现代人绝对嫌累赘的及腰长发,赤 着小脚,站在他这两天制造出来的脏乱地板上。 “我不能走,没有要走。”呀,他一身的血,一定很痛,痛就会不舒服,不舒 服脾气就坏,脾气坏,她只得捱骂。 “你吃定我,想赖着不走?” “永澜不能走,天雷要来了。”坦白从宽,他是好人,应该会让她留下来的。 “天雷,那是什么碗糕?” 这两天为了摆脱那批人,他一直在外面混,早就忘了她这个人,根本没注意她 离开了没,想不到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时候,房子居然被趁虚而入了。 显然她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瞧她这副居家模样,比他还要像主人翁呢。 “我们这一族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要被那个讨厌的雷公劈上一次,要是 能安全的避过去,才能真的变成大人。”永澜很好心的解释,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 衷。 屁字差点从东方清俊嘴里吐出来。当他三岁小孩吗?“工三小!天雷?满地都 是避雷针的现代,雷公要劈人,几率少得可怜好不好,谁会那么呆,站在外头给祂 劈?又不是发神经!” (2) 马的,她真的把他当白痴。 他全身痛得像被火车碾过,哪来的心思听她鬼话连篇。“我不管,反正你立刻 给我消失……嘶,你在做什么?谁准你碰我的?” 逐客令才下了一半,一只小手陡地覆上他最大的伤口,轻轻拂过,说也奇怪, 那痛马上消失,最教人讶异的是,连坑坑洞洞的口子也不见了,完好如初,一路平 坦。 他把她的手抓过来看。马的!就跟扑通女孩子一样,润润嫩嫩的。 再看一次自己腹部的伤口,哪来的伤?弹性十足的肌肤,怎么按都一样。 “你……怎么弄的?” 东方清俊意会不过来。他眼花吗,还是错觉?如果他没有精神错乱的话……他 就是见鬼了。 “不知道,永澜生下来就会了。” 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他,神佛不信,要是有传教士敢拦住他传道,他一定给人 家一顿白眼,但现在若不是撞邪见鬼……就是他疯了。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永澜连忙澄清。 “我不是鬼,你看我有脚。”她拉高裙摆,露出浑圆可爱的脚趾。 “你要是敢没有脚,我前天就把你轰出去了!”马的,他们家捡东西是弟弟东 方孙朗的坏习惯,而他百年难得的善心大发,竟然捡了这么个玩意回来,真够晦气! 只是,女孩子的脚趾都像她一样的可爱美丽吗? 他在想什么?!他粗鲁的拉下她的裙子,盖住可爱脚趾。 “别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山妖鬼怪,我不想知道。” 他的人生还不够乱吗?又多她一个来凑热闹。还好他年轻,心脏够强壮。 “你为什么生气?” 他一定是失血太多、精神不济,才会产生幻听跟幻想,只要把眠补回来,这些 幻觉一定会消失没错。 怪力乱神,退散! 不理会她,东方清俊起身往楼上走,却没有重申要赶走永澜的话。 他别扭的想着,她治好他的伤,就当酬劳,让她多住一晚吧。 反正多住一晚也不会怎么样…… * * * *换下跟破布没两样的衣服,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的东方清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夜里,楼下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很听话,没来烦他,不许她上二楼,她就一步也没踏上来,所以也许隔天就 会自动消失了吧。心里巴望着她赶紧消失不见,可是这样的夜,为什么知道楼下有 个人跟他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把双臂枕在头上,他一定是被这几天接踵发生的事情搞昏头了。 真的是没一件顺心的事!父亲留下来的那些部众如影随形的逼着他,要他回到 东方帮,回到枪林弹雨、腥风血雨里讨生活。 他们可是能言善道得很,说什么一个有百年历史的黑帮要是这样消失了,上对 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帮众。 那么他们这些人谁又对得起他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抱歉,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些脑袋里装着石头的老混蛋,有没有想过时代不同了,街头帮派能有多久的 寿命? 他一点都不在乎东方帮会式微,散了、垮了、倒了都无所谓,反正鸟兽散不就 是这么回事。 他的父母都抛弃他们走了,干么继承他们留下来的残骸,真的没必要。 本来已经疲惫到无力的身体,经过这一番思索,很好,脑袋越想越清楚,东方 清俊这会比白天还要清醒了。 他气愤的把枕头往墙壁一扔,下了床,下楼去。 楼下没有任何光线,他一下来就踢到自己制造出来的啤酒罐,捡起来捏在手里,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 客房门是开着的,他告诉自己绝对不是存心偷窥。 只有几坪大小的客房里,一身茸茸白毛的她,像是会微微发亮,趴在温暖的垫 子上甜睡着。 原来她睡着的时候会现出原形,她很小,是一只年幼的小狐狸。 她真的不是人。 东方清俊只觉得头上乌云翻涌。 像是感觉到什么,她忽然转头,高高竖起了两只漂亮的耳朵,当目光对上他的 双眼,便摇了摇蓬松的大尾巴,接着看似懊恼的把头埋进两只前爪里。 她在害羞吗? 东方清俊轻掐自己的手臂。是真的。 重新关上门,他头也不回的转身上楼。进房,把自己埋进他的床。 卡早困卡有眠,明天起床,一切的错觉都会消失无形。 * * * *头戴安全帽,脖子上挂着擦汗毛巾的东方清俊,扛着细条钢筋在建筑工地里穿梭。 这工作他做了几天,不必用脑筋,只要有强壮的体力就能胜任,拿的是日薪, 一天两千五百元,算高薪。 再过半小时就下班,领了薪水,要购买的日常用品……钱,暂时应该够用了。 不管如何,家里多了个人,该准备的少不了。 他不承认自己脑袋坏了,钱是为他自己花的,他要在这里住下来,总是得把房 子打理成一个能住的样子。 那间屋子是空壳,除了几组简单家具,连个泡面的锅子也找不到,更别说香皂 毛巾之类的用品。 前面一段日子,他忙着跟东方帮的残渣部队玩躲猫猫,哪来的美国时间想这些 琐碎事情。 那天他醒来,那只狐狸没走,甚至干脆不要脸的用她的狐狸样子到处走来走去, 一点自觉都没有。 其实撇开那些怪力乱神不说,她那身白毛还真是漂亮,把她当成宠物养也不是 不可以。 说起来他能这么坦然接受她,是因为他看了不少现代时下流行的玄幻、修仙、 穿越、军事、游戏的网路快餐文化。其实这世界要什么没有,差别在于自己要不要 信而已。 相处了几天,他发现她跟人没什么不同,比较让人发噱的是,女生爱干净会收 拾的美德她一样也没有,不管屋子有多乱,她都能安之若素。 她不会开火下厨,不会自己倒杯水来喝,也没看过她出门,套在身上的衣服, 好像就那么一百零一件,万年不变,可是也没从她身上散发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来。 妖怪不是都会变来变去?还是她已经修炼到可以不用吃东西、不用洗澡清洁的境界? 当然,前面的这些全都属于猜测。她压根就像他以前想的一样,不懂人情世故, 人类的煮食器具她不去碰,也不认为身为寄居在别人家里的她,得要多付出点什么 来换取住宿这类的概念。她肚子饿了只会讨吃,吃食还不能太差,看不中意会翻脸 绝食,说他看不起她,要她吃馊水。 瞧瞧,谁见过这么大牌的寄宿狐狸? 刚开始的客气,一定是假装出来的。 为了她的伙食,他只好出来打工。 至于修炼这件事——他确定没见过,了不起有月光的夜里,她会坐在窗口晒晒 月光,更多,就没有了。 其实应该不用对她存有太多想像,一只要吃三餐、宵夜不能省、吃饱睡睡饱吃 的狐狸,能对她有多少期待? 既然只是纯打工性质,只要是工头的命令,他就去做,他年轻力壮,又听话, 爬鹰架、绞铁丝、拌水泥,全做得有模有样,不像那几个说是为了学校报告、不得 不来混个成绩的大学生,能摸鱼就摸鱼,不到下班时间,已经在讨论下班后要去泡 网咖,还是和新把到的妹去是把费(Buffet)。 东方清俊一点都不羡慕大学生,自中断学业后,他就自修武道,后来因为一连 串的事故,在父母的安排下,他最后到了德国格斗学校,在外这些年下来,他眼界 更加宽广,心胸远远胜过同侪许多。 “要约他吗?” “不要,根本约不动,你忘记他上次怎么拒绝我们的?” 几个年轻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飘进东方清俊的耳里。 “这次也许不会。” “他本来就不合群,再说我们是大学生欸,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我听说他没读 过高中,搞不好大字也不识几个,带出去丢脸啦。” “这念头没念过高中的人的确少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走啦。” “其实,我觉得他还满帅气的……” 明知自己是那几个人话题里的对象,他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从他们身边 大剌剌的走过去。 毕竟谈论他的人都不尴尬了,他这个被谈论者当然要表现得坦荡荡。的确,道 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爱嚼舌根就用力嚼吧! 他们的话,对他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相较于这些人,家里那只狐狸可爱多了。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