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宋夫人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很不正常,宋天朗从进门就一直吹着口 哨,这会应该是洗了澡,披着浴袍从卧室走了出来。 宋天朗这会看谁都特别美丽动人,瞅着李姨抱着烘干的衣服从自己身边走过, 宋天朗喜笑颜开,“哟!李姨,今个看你穿的特别漂亮,红彤彤的喜庆!” 李姨红光满面的,脸上的肉肉很有福气,厨房里的嬷嬷给宋夫人端上刚榨好的 果汁,宋天朗“嗖”的一下凑过去,笑的很温和,“今晚打牌手气如何” 抿了一口果汁,猕猴桃的肉末有点酸,宋夫人皱了皱眉,“放了几炮,你王姨 净送牌给对家”她伸出手比划着,“去了我这么多” 宋天朗呵呵笑,“得!你跟王姨输的划我账上!” 他看着母亲手中的果汁,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柔软,“这酸不拉唧的东西,小醉 那丫头也喜欢喝……” 宋夫人的眉目一下子清亮,低眸时不经意的扫过儿子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心 里有数。 玻璃杯放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汁液微晃了几下,宋夫人问:“今晚的应 酬还好么” 宋天朗依然玩味,只是多了一分认真,“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听到这话,宋夫人淡淡的笑,眼里倒是冷漠起来,“辛家我一向是不待见的, 只是可惜了向北那孩子,好在如今争气也有一番作为” 宋天朗拢了拢浴袍的领口,听宋夫人继续说:“我是老了,你们年轻人那些乱 七八糟的事也管不了,不过天朗,你这次帮向北只论私交,帮到一个份上也够了” “恩,我明白”宋天朗早有自己的打算,水火不容的两种东西碰撞,能有什么 好事,如他所说,宋家任何人都有能力自保,唯有一个人,不是宋家人,确实他疼 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道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了去,万分之一的概率也罢,利益当前,但为一人, 他不想碰。 宋天朗骤然钦佩自己,恨不得拍胸长叹,这品行,这人生态度,太他妈为人着 想了,转而想到刚才的吻,宋天朗倒是没什么诸如“这丫头的嘴唇甜蜜如露珠啦, 丁香般的小舌头滑滑腻腻啦,她的身体好让人心痒痒啦”这种特别感慨。 都是成年人,搞的跟偷情一样反而显矫情了,宋天朗只是觉得刚才把她拥抱入 怀的那一瞬,心里是满满的充实感,日渐累积的沉重感莫名释放,不要脸的感叹一 句,这么多年,总算亲到了。 ,宋夫人端起果汁又喝了几口,“晚上见你不太对劲,怎么的?” 宋天朗起身伸了个懒腰,带起的风都漫了香,“没怎么,只是干了一件很爽的 事” 他懒洋洋的上楼,刚踏一步突然转身,宋天朗对母亲笑的真诚。 “妈,你喜欢陈醉么?” 家灯不是很明亮,浅柔的光打在他脸上,宋夫人看着儿子难得温柔的模样,她 没有回答,精致的脸庞此刻无比淡然,她笑着反问,“天朗,那你还喜欢喻浅丹吗?” 看到儿子一怔,宋夫人托高玻璃杯,隔空对他微微一点,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 喻。 只见宋天朗低下了头,再抬起时是释然。 他笑着说:“妈,我喜欢小醉” 宋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小子一看到她眼光就贼亮贼亮的” 宋夫人很平和,自己的丈夫去了几十年,乱刀之下死的很惨,她一个人把小天 狼带大,得知父亲死了的时候,五岁的宋天朗哭的很可怜,丁点大的人儿沿着陌生 的街一路找爸爸,十二月的天很冷,小脸冻的紫红,最后宋夫人在弄堂的角落里找 到儿子时,终于泪如雨下。 宋氏家主宋海啸从车上下来,一把拎起宋天朗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我宋家人, 叫我一声舅舅,往后没人敢瞧不起你!” 事实确实如此,宋家男丁不多,宋海啸对宋天朗的栽培不下亲生儿子,后辈猛 如虎,宋天朗到外面自立门户,干的那叫一个红红火火,而且这人特别有情怀,每 逢过年前十天,必预定八个大红灯笼,千里迢迢运去美国,把宋家门口装点的那叫 一个喜庆。 使唤宋子休搬楼梯,自己屁颠颠的爬上去敲敲钉钉,天寒地冻,白色的羽绒服 在冬季阳光里格外耀眼。那时候陈醉很小只,模样身材都没长开,在底下帮他扶着 楼梯,仰望他的眼睛亮腾腾的,声音又柔又细,“你小心点呀” 宋天朗低头对她笑,学着她的语气说:“那你扶稳点呀” 两人目光浅浅温柔,和谐的不得了。宋子休在旁内伤,切,有什么好笑的,欺 负我没女人带回来。 …… 深夜,宋天朗在床上呈“大”字,浴袍被他解开,光秃秃的胸膛上下起伏,半 途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一双眼睛直打转,“我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小醉的吻技,没 有想象中那么白痴啊……” 宋天朗扑腾一下从床上跃起,挠了几下头发一阵憋屈,“臭丫头,肯定不是初 吻” 彼时的陈醉半睡半醒间去洗手间方便,突地打了一个大喷嚏,踉跄间踩到拖鞋 “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痛的她“啊呜”一声睡意全无。 …… 再次见到于书彦,绝对是机缘巧合。 和邵菀一,李寓言一块去买榔头和一些做工要用的小铆钉,陈醉跟宋夫人借了 车方便,空旷处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好,飚的那叫一个爽。 李寓言很紧张,拽着衣服指节都白了,终于扛不住的说:“陈小姐,开慢点行 不” 邵菀一笑死了,“你这家伙终于会提要求了!” 陈醉空出右手打了个漂亮的响指,“信我!当年路考全组第一” “是呀是呀,那一组就她一个人过了及格线”邵菀一的补充,让李寓言摸着脑 袋被卡的一言不发。 三个人逗乐也算温馨,买了材料满意而归,驶到步行街路口时邵菀一大叫: “停停停!那的臭豆腐很有名的” 陈醉头大,“咱能不吃吗,我受不了那个味” 邵菀一拽着李寓言推门而下,“我吃完再上来,小醉你等会啊”转而对李寓言 巧笑嫣然,“你陪我啊,也试试” 两个人走远,马路被车水马龙塞满,步行街入口人员一向密集,陈醉扭了扭脖 子,百无聊赖的听起了广播。 车子隔音,外面的世界听不到,陈醉趴在方向盘上玩手机,偶尔也会发一条搞 笑短信给宋天朗,结果这男人从来不回信息,而是直接打来电话,正儿八经的说: “你想干吗,短信什么意思,我在开会,有事直接说” 自此之后,陈醉再也不给他发信息了。 “这么没情调,是不是应该上淘宝匿名给他买个情趣用品什么的调, 教一下… …” 陈醉无数次冒出此想法,眼里的光蹭亮蹭亮的。 想到宋天朗,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是自己都没发觉的习惯。 听到车窗外传来沉闷的声响,陈醉皱着眉扭头,车窗上一只形状鲜明的手掌印 让她“腾”的一下坐起。 手掌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的重重砸着玻璃。再仔细一看, 甚至拖出了深深的痕迹。 一身鸡皮疙瘩骤起,陈醉抖着手按了钮,车窗滑下四分之一,晚风透了进来, 满是血痕的脸贴近,陈醉不由自主的往副驾驶坐。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开车带我走……”男人的声音很弱,“我认识你……” 陈醉猛然记起,“于书彦!” 他脸上糊糊的,也不知伤口在哪,看起来痛苦不堪,陈醉没有犹豫的打开车门, 于书彦动作敏捷的爬了上来,车门“啪!”的一声关上,外面一个木棒重击在玻璃 上,陈醉倒车,转弯,一踩油门直飚而出。 “菀一待那别动,别回原地,走北路打车回家” 话一说完,陈醉把手机丢在旁边,七拐八拐抄小路,一路坑坑洼洼开的又快又 远。 “诶,你还好么?” 一身血的男人蜷在后座上,闷哼了一声,“西外街拐三道,林堂一号,带我去 那” 这么山路十八弯的地方陈醉当然不知道,开了导航慢慢摸索,十分钟的路程硬 是开了二十五分钟。 三辆黑色跑车早已等候在那,为首的黑衣男人在夜色里不停踱步,陈醉不敢下 车,于书彦被几个男人搀扶了出来。 一口一个“彦哥”“于少爷”,排场不小。于书彦很虚弱,最后只是指着陈醉 张了张嘴,陈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你个白眼狼要诬蔑我。 她警惕的神情让于书彦有气无力的笑了,他看着陈醉只说了八个字:“对我有 恩……你们记住” 陈醉想,今晚的事您老还是忘记比较好,车子溜的飞快,尾灯消失于夜色。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