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遇袭 1 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到机关一些科室走动,一来二去,我和刚从距离县城70公里 的偏远山区派出所调上来的法制科的民警崔永生熟了起来。 崔永生年纪只比我大一岁,长得高高大大。他是新安师范专科学校政史系毕业的, 教过几年书,在1995年10月份,新安县公安局向社会上公开选调人民警察,他以数百人 中第一名的成绩被选调进公安局。这样算来,我只比他早进了几个月。 因为都是结了婚的“单身汉”,又是邻居,我俩常常在一起天南海北,聊着民主人 权法制,聊着国计民生,聊着唐诗宋词,毕竟都是师范院校出来的,感情上自然深了一 层,我常在想,在县里,看来还真难得遇上一个有共同语言的。毕竟同文化层次的寥寥 无几呀。 8 月份的一天傍晚,我和崔永生在局里食堂吃过饭后就在110 处警队的大办公室里 看电视闲聊。 局里就这么一个“公共娱乐场所”,平时下了班或晚上这里就热闹非凡,一些民警 或临时工都喜欢跑到110 处警队来看电视或者聊天甚至打牌,起初局领导有看法,说这 是110 处警队,不是棋牌娱乐室,只怕会影响110 出警。但经过几次事实证明,110 处 警队的兄弟们硬是能够这边刚刚在和其他的闲人一起打牌也好聊天也好看电视也好,这 边在电光石火间拿好警械装备冲出办公室跳上处警车一拉警报呜呜地就奔往出警现场, 还往往能够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起码来讲还没有接到过这方面的投诉,局领导也就睁 只眼闭只眼,局里就这个条件,何况110 处警队的兄弟们也巴不得有人过来聊聊天解解 闷,不然的话一天到晚呆在处警队光看那电视真是会憋死。 我和崔永生正聊着天,110 处警队的三个弟兄也无聊地看着电视。 一会儿,一个弟兄说:“哎呀,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上上 厕所。” 带班的中队长点点头,这几天,还算平稳,一天到晚也没有几个警,不像以前,一 天就超过20个警。他指着出去的那个弟兄的背影:别蹲在那半天不得起来啊,说不定还 有警要出呢。 有些话真是说不得,那弟兄出去还不到两分钟,处警队的电话就刺耳地嘶叫起来。 中队长急忙抓起电话,电话里传来指挥中心接警员的指令:温和镇马埔村有几个人 带家伙上门到一户人家闹事,还将一个人打了。目前这几个人还在现场。 中队长急了,那上茅坑的弟兄还没有回来呢,就一个司机和他出这样的闹事现场, 肯定行不通。 我和崔永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别等了,我们俩和你一起去。 大家都知道,厕所本身就比较远,等到那弟兄回来,早过了要求抵达的时间了。 中队长稍稍犹豫了片刻,就挥挥手走吧,便冲出办公室。 我和崔永生赶紧跟上车,司机一拉警报,处警车吼叫着冲向现场。 2 我和崔永生都在派出所呆过,这种出警对我们来说是司空见惯了。 几分钟之后,我们赶到温和马埔村,因为围观的人多,我们很快找到了被一伙人闹 了事的那户人家。 受害者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年人,他的头部被打出了血,呜呜地哭着。 中队长简单地问了问情况,原来老年人的儿子在外面赌博欠了赌债,债主叫了几个 年轻人上门来追债,见人不在,就要抄家,老年人自然不肯,那几个年轻人就对他动了 手,打得还不轻。 岂有此理,我仔细地在围观的人群中搜寻着可疑人员,按道理,那几个年轻人很猖 狂,不一定就走了。 “那几个人还在吗?”中队长问。 老年人站起身来,试图在愈来愈多的围观的人群中找出打他的凶手。 突然间听老年人一声大喊:就是他。 我随着老年人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年轻人忽然神色大变,头一低,就想往外溜。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箭一般地向那欲逃跑的年轻人扑了过去,身边的崔永生反应 也快,马上跟着扑上去。 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会儿,我和崔永生扭住了乱蹦乱窜的年轻人,这小子挣扎起来 劲真大,差点抓不住他。中队长立马掏出手铐,三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其铐住。 待我们好不容易将这小子弄上车后,刚发动车行驶了不到一百米,只见大约有七八 个人,凶神恶煞地往吉普车面前排成一排。 吉普车发出一声尖叫,被迫刹车停下。 中队长脸色严峻,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探出头,大声喊:“请大家让开, 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执行个屁,妈拉个×,将人放下来。”为首的一个魁梧身材的家伙,气势汹汹地 骂道。 被铐着的家伙被我和崔永生夹在后座的中间,看到救兵来了,竟试图起身窜出车去, 我和崔永生紧紧地按住这家伙的胳膊和头,使其动弹不得。 中队长被这些家伙气得脸都白了,他命令司机将警报器打开。 “呜…呜…”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司机一踩油门,试图冲过去,但这帮家伙好 像是亡命之徒,一点都不畏惧,有的甚至将身子顶住车头。 看来要想硬冲出去是不可能了,中队长立刻用对讲机呼叫指挥中心:032 、032 , 我是110 ,我们在马埔村遭到阻碍,请赶快支援,请赶快支援… 有几个家伙冲到后座位置,拼命地拉车门,他们要抢人了。我和崔永生死命地一手 按住被抓的家伙,一手拼命地按住车门把手。 只是可怜吉普车的车窗户关不住,几只手伸进来就要拖那家伙,我大叫:“你们这 是违法行为,有什么事情到派出所去说,不准这样…” 然而昏了头的这帮家伙此时哪里听得进劝告,他们像疯了般地涌到车门口。几只乱 拳打了过来,我躲闪不及,中了几拳,其中一拳重重地击中了我的下巴。 中队长气得都要冒烟了,掏出手枪怒吼:“你们哪个敢动?” 几个家伙见到如此,惊惧得往后退了一步,但马上有旁边的人在喊:“不要怕,他 们不敢开枪的。” 我心头掠过一阵悲哀,的确,由于乱开枪引发更大的骚乱的事情我们听过太多,而 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开枪,它不符合开枪的条件呀。但怎么能让这帮家伙为所欲为呢? 枪啊枪,这时你还真不如烧火棍呀。 那几个家伙见中队长的确不敢开枪,气焰又嚣张起来,我和崔永生顶了一会儿,戴 了手铐的家伙最后还是被抢了出去,我和崔永生脸上都被揍了几拳,他的眼角被打肿, 我的嘴唇被打出了血,牙齿都差点要掉下一颗来。 人被抢走以后,那帮家伙一哄而散,留下我们四个人在警车上气呼呼地半天回不过 神来。 “太窝囊了。”崔永生痛苦地揉着眼圈。 “呸!”我狠狠地往窗外一吐血沫,这恐怕是我从警之后第一次碰到的窝囊事了。 待局里援兵赶到的时候,现场连围观的人都没有了一个,我们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 府。 因为中队长坐在前座,他没有受伤,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连说让你们受苦了, 跟我出次警就让受伤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俩苦笑了笑,这有什么,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们就是感觉憋气。 3 丁局长闻讯后大发雷霆,说这还了得,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还打伤我们的警察, 这件事一定要严肃查处,对涉案人员从重从严处理。 刚好妻子苏蓉从祥宁师范打电话过来,我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这件事,苏蓉一听 急了,忙问伤得重不重。 我说就是把我的嘴巴打肿了,脸打青了一块,没有什么,就是觉得窝囊。 苏蓉就埋怨:还有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不关你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你这样还算好,像我大学同学那一次是真被打惨了…” 我知道苏蓉说的那个同学,王武,她们班上的班长, 96年毕业那一年,也热血沸腾,和我一样作为一名选调生,分在了一个县公安局, 开始也在派出所干,去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村民围攻,当场就被打倒在地,拳打脚踢 夹杂棍棒等家伙,立马就被打晕过去,待他那个在师大读研究生的女友--- 也即我妻子 同班同寝室的同学,一路抽泣着赶到县里的时候,只见到全身的绷带和肿得偌大的脸, 号啕大哭。据说后来验伤,达到了轻伤甲级,人光在医院里躺就躺了一个多月。 这件事之后,苏蓉经常告诫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我也常常跟她说:我 们这里的老表还是蛮老实的,不要紧。 没有想到,我在派出所没有挨过打,跟着110 出一次警就不明不白的挨了打,他奶 奶的,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温和派出所负责这起阻碍公务案的查处,主办人员就是郭鹏和彭勇。 第二天,郭鹏和彭勇夹着公文包来到我办公室,我有些愕然。 郭鹏说:“你现在是受害者,做个笔录。” 我捂着肿着的嘴唇:“好呀,你给我抓到那几个家伙,帮我狠狠地揍一顿,真是气 人。” 彭勇故意笑我:“110 不是带了枪吗?” 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带了枪还白白挨打,真憋气。” 笔录作完后,郭鹏说:“我马上找崔永生问材料,问完后,你们两个一起到法院去 验伤,到时要叫他们赔偿医药费的。” 我想想不能便宜这些家伙,我这也是因公负伤,是应该叫他们出医药费。 之后,我和崔永生来到县法院法医室,本来公安局也有法医室的,但为了避嫌和按 照规定,警察受伤后验伤须到检察院和法院。 崔永生和那法医比较熟,那法医知道崔永生是在法制科,便很惊讶:怎么你们也被 打了? 想想80年代,谁敢见了警察像现在这样,以前的人连看警察都是偷着瞟两眼,而现 在打警察的人遍地都是。崔永生苦笑着把昨天傍晚的经历说了一通。 那法医叹了叹气,现在执法难那,哪里都一样。 验伤结果出来了,我俩都是轻微伤乙级。 法医笑笑:要不要写高一点。 我们知道写高就是说重一点,像现在验的是轻微伤乙级,他可以帮我们写成是轻微 伤甲级,那么医药费就可以多一点。法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我望了望崔永生,摇摇头 算了吧,我们不稀罕他们这点医药费的赔偿。 由于局长的重视,温和派出所全力以赴,很快将几个涉案人员抓获归案,医药费也 很快到了位。鉴于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几个涉案人员一律治安拘留十五天处理, 并赔偿我和崔永生的医药费每人600 元。至于将老头打伤的几个家伙除了治安拘留以外, 那个为头的报送了劳动教养。 所赔的医药费我和崔两个人都拿出一半请郭鹏和彭勇等一帮子兄弟在餐馆里狠狠地 撮了一顿,算是解了一口闷气。 4 就在之后不久的一天上午,我们接到通知,下午3 点在院子里集中参加紧急行动, 并要求带上头盔警械,大家本来对各种各样的行动都已经习惯了,但一听说是下午,而 且带上护身装备以及家伙,感觉就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到,我借了一个钢盔来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穿着警服戴 着钢盔拿着警棍的同事,看大部分是刑警队、治安科的,其他的则是一些科室里抽调过 来的年轻人。 我纳闷着,“有大行动了。” 我突然想起了孙涛这小子所经历的那次事件,便有些激动,我终于也碰到这样的机 会了!但一想到那一次事件牺牲了一位民警,心里就有些打鼓,看这次的阵势,行动不 小呀。 大家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个个神情严肃得就像出征前的勇士。 丁局长走到队伍的前面,分管刑侦的周副局长紧随其后。只听到丁局长大声吼了一 句:“全体都有,立――正!” 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声音宏亮,大家肃然立正。 “今天下午我们的任务是要到灌口镇富其村抓捕几个歹徒,就在前几天,那几个歹 徒将几个进村收取提留的乡干部打伤了,县委县政府对这件事很重视,责令我们公安局 将打人凶手抓获。虽然是几个歹徒,但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所以今天的行动大家一定要 注意安全,抓了人就尽快撤离现场,还有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接下来,周副局长宣布了抓捕对象、具体位置以及行动小组分工。 我分在第一抓捕小组,巧的是郭鹏和彭勇也在,郭鹏说他以前在那里的派出所干过, 情况熟悉,所以也调了过来。彭勇则是因为年轻。 下午四点,几十个人纷纷钻进杂七杂八的车辆里,车队徐徐驶出了公安局。 我正好和郭鹏、彭勇挤在一辆车上,郭鹏现在情绪好多了,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 往常的忧郁,随着时间的流逝,想必他也看淡了一切了。 我用肩膀碰了碰彭勇:“参加工作几年,类似的行动参加过不少吧?” 我接着就说了同学孙涛的事情以及那位牺牲的民警。 “这样的行动参加多呢,但好像都比较顺利,没有碰到像你说的那样危险。” “彭勇,你在县城工作了几年,总有些可圈可点的事情吧。” 彭勇一副遗憾的样子:“我倒也想碰到勇斗狂徒或者像罗建华那样的事情,立它个 一等功二等功的,只可惜呀。咳,没劲,当个片区民警,一天到晚上鸡毛蒜皮上百家门 认百家人什么的,连个嘉奖都没有机会呀,还哪里有可圈可点的事情。惭愧惭愧。” 郭鹏笑笑:“因为我们现在去的是灌口镇富其村,我就说一件那里的事。” 我说:“师傅发话,洗耳恭听了。” “我前些年就在灌口派出所工作。你们也知道,灌口是山区,农户手里的猎枪特多, 那一年上面要求的收枪治爆行动一开始,那些老表就哇哇叫,十个有九个开始思想不同, 说我们几十年了都要靠这个守护庄稼和打猎为生,也从来没有听说谁拿枪去杀人干嘛的。 我那时一天到晚和所里的几个老同志挨家挨户地去做工作,遇到不通的,就软硬兼施, 说什么非法持有枪支的可以处罚三千元以上,甚至构成非法持有枪支罪等等。有胆小的, 当场乖乖地缴枪,有胆大的,义愤填膺地阐述他们执枪的合理性,道理一箩筐,甚至扬 言谁敢来缴枪,就让他尝尝厉害。” 我点点头,想起了在桥尾的时候就跟他去过村里缴枪的艰难。 “有一次我和所里的一个老同志到一个老表家里,看做工作做不通,就来了蛮的, 要直接进屋搜枪,哪里晓得那家伙比我们的脚步快,转眼就端起一把土制猎枪恶狠狠地 指着我们,手指头就扣在扳机上,威吓说如果我们哪个敢动就开枪了。当时我还真被那 家伙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那家伙哪根神经搭错了真的一扣扳机那我不要英勇捐躯,那 多划不来,要牺牲也要牺牲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起码可以评个烈士当当。” “不过好在我没有软蛋,我知道不能推却,开玩笑,我是一个堂堂的警察,怎么能 够临阵退缩呢,我大声说你敢动。” “我俩僵持了好久,说句实在话,我心里真是紧张,还想了好多,想起了我这警察 还没当够呢,如果一旦真壮烈了我那老婆孩子怎么办?” “那后来,那家伙邪不压正,终于在这场心理较量的过程中败下阵来,乖乖缴枪投 降。”我替他补充了结局,然后望着郭鹏:“是这样吗?” 郭鹏点点头:“不愧是我徒弟。”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 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 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 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 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 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 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 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 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 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 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 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 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 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 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 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 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 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 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 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 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 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 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 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 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 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 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 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 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 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 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 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 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 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 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 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 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 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 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 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 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 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 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 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 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 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 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 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 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 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 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 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 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 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 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 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 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 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 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 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 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 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 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 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 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 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 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 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 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 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 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 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 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 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 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 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一路说着笑着,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富其村。在村外,大家跳下车, 按小组整队集结后,气氛就骤然紧张起来。 周副局长又一次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行动就开始了,几十个民警直接冲到村口,正 要分头动手,就听见锣鼓响起来了,一下子就涌出几百个村民,有老有少有妇女,更多 的是一些年轻力壮的,看见我们的人就逐渐靠拢过来。不到一下子,一些民警已经被上 百名村民团团围住,青年人都缩在人群后面,在我们面前都是老人和妇女,有的在喊你 们凭什么抓人?还有的则大叫着你们简直是土匪之类的话,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排的人群开始对民警拉拉扯扯,有的人帽子被抓掉,有的人肩章被撕掉,有的人 手臂被抓出了血印,开始有人趁乱打些暗拳,民警们尽量克制,一边做工作一边缓缓后 退。 但这些村民根本不理睬我们的劝告,后面开始有些黑糊糊的东西朝我们飞过来,有 些同事被击中。原来躲在妇女后面的一些人朝我们丢起了砖头、石头。接着,连妇女和 老人也开始动起手来,有些同事被拉进人群,推推搡搡。 到处都是迎面飞来的砖头和石块,不断有人被砸伤。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急,有带了枪的同事开始鸣枪警告,枪声如鞭炮般地炸响,但村 民看大家的枪都是朝天上打,知道我们有“软肋”,反而更加猖狂,有的干脆操了铁锹 棍棒冲了过来。 带队的周副局长看情况不对,连忙招呼大家往村外撤,村民就在后面追赶,估计我 们这副样子很有些象抱头鼠窜。 在混乱中,我也中了一砖头,幸亏是打在背上,我当时真的是火了,真想夺过谁的 枪他妈的撂到他一两个,但因为局长有令不准开枪,只有眼看着不断有同事跑不及被后 面的村民追赶上,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揍,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我们心里那个怒火呀 直往头顶上涌,为了将人抢出来,有枪的一边鸣枪警告,一边冲过去拼着吃奶的劲把人 抢出来。那可真是比抢亲还艰难的过程,无数拳头和棍棒招呼在大家身上,大家都不管 不顾,一心把受伤的同事给拖回来,因为知道一旦被村民拉到村里去,后果简直不堪设 想。 在几百个村民的追击中,大家一个个像逃兵一样撒开了脚丫子拼命地往村外跑,后 来待撤回到村外路上,发现路边已经横七竖八坐着躺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同事,每个人都 是一脸悲愤。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居然是那么的窝囊,人没有抓到一个 还小事,反而局里有二、三十个人受了伤,多数都是被抓伤、砸伤、打伤,有几个还当 场砸晕了,还有几部警车被砸坏。我自己幸好戴了钢盔,不知何时一砖头砸在钢盔上, 巨大的作用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背上挨那么一砖头,已经淤血了,生生地痛。 有的同事在奔跑和争抢人的过程中,连帽子、鞋子都掉了不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 子,可这时大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郭鹏在返回去救彭勇的时候,被一棍子敲到了头部,鲜血直流。鼻青脸肿的彭勇救 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能走了,开始还以为打断了腿,一拍片,还好没事。 县里得知后,自然容不得这种公然抗法的行为,县长在会上大叫:这还了得,毕竟 是共产党的天下。县委县政府经过研究,立马组织了公检法司武警以及还调用了附近几 个乡镇的干部,浩浩荡荡去了几百号人,把这次行动带头闹事者和行凶者抓了一批,逮 捕和劳教了几个,治安处罚了一大批,光赔偿医药费这块,这个村里就出了几万元。 我啼笑皆非,在派出所一线单位都没有受伤,在局机关居然在一年之内就两次受伤 挨打,真是窝囊! 彭烈豪听说后居然没有一点惊讶,有些不屑,说这有什么小菜一碟,他还遇到更危 险的呢?我愕然,还有高手? 彭正色道:也是在前不久,他和所里三个民警到一个乡里去抓捕一个盗窃犯罪嫌疑 人,人抓到了,但在带出来的时候遭到围攻,被盗窃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及村民用棍棒铁 锹追得如“丧家之犬”。 他心有余悸地对我说:要不是我年轻跑得快,一旦被他们追上,我肯定要被打成肉 酱。你不知道呀,当时有多可怕,几十个人拿着家伙没头没脑就是冲过来,那样子简直 跟杀人没有两样。老天,当时我们就四个人。这哪里是人民内部矛盾,他们简直就是一 伙穷凶极恶的凶徒。 “我真想不通,现在的人为什么这样恨警察,敢动警察?我们国家的法律在有些地 方为什么就那么苍白?”我郁闷不已。 “你说你是警察,我看最可怕的就是说自己是警察了,他们打的就是警察,恨的就 是警察。我感觉很悲哀,悲哀的是我们现在的警民关系怎么会到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到底是我们警察个人执法素质出了问题,还是整个国家的专政机器的形象出了问题。这 些年说句实话,媒体对警察的阴暗面暴露太多,还有事实上我们一些同类的的确确在执 法中粗暴、野蛮,执法犯法、徇私枉法,已经引起民众的公愤。像这样的警察当得岂不 窝囊,差点连命都没有,叫我们怎么干?” 悲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