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情人顾曙光一病不起 没过几天,叶小云果然坐进了焦化厂厂长办公室,她顺顺当当地顶替了小刘的 工作岗位。这一爆炸性的特大新闻在焦化厂,特别是在女合同工当中引起了一场轩 然大波! 陈菊花在集体宿舍厨房间告诉黄白雪:“哎,白雪,你晓得吗?如今,叶小云 已经当上干部啦!” 黄白雪是一个从来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并不感到惊奇: “是吗?” 正在炒菜的金子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她还不是一个一般性的干部呢!” 罗美丽问:“是一个什么样的干部啊?” “她如今是在厂长办公室里办公,是一个厂长身边的人了!” 一贯嫉“奸”如仇、把女人的贞操看得比命还要贵重的罗美丽嘲讽道:“她白 天在厂长身边工作,那么,她是不是到了夜里,也一直在厂长身边工作?” 金子听出了罗美丽的话中话,也不甘寂寞地说:“我也说不好,美丽,你最好 在夜里到他们办公的地方去看一看,瞧瞧他们究竟是在怎样办公的?”大家都会意 金子所说的话中话,姑娘们不禁都哄堂大笑起来,正在这时候,陈菊花看见叶小英 买菜回来了,她连忙警告大家:“嘘——她妹妹回来了。” 金子吓得伸出了舌头。 自从王小芬被意外事故夺去生命以后,顾曙光的生命仿佛也跟随王小芬的亡灵 去了阴曹地府,留在人间的顾曙光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他在医院里整整躺 了7 天,不吃不喝,全靠葡萄糖盐水等营养针剂在维持着他的生命。 顾曙光什么流汁也不肯进口,好像他决心以绝食来结束自己苟且偷安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背着顾中华,王小琴带着她未来的儿媳叶小云来探望顾曙光,他的精 神才微见好转,并且在王小琴的授意下,叶小云喂了顾曙光半杯牛奶,他虽然喝得 很慢,但是他喝得却很平静。自此,顾曙光的眼睛里才一天比一天地有了一丝丝光 彩,脸上也渐渐地有了一丝丝笑容…… 王小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非常感激叶小云,她甚至于认为是叶小云拯救了 她的丈夫,拯救了她的家。虽然从她儿子的愤慨中,虽然从四面八方传进她耳朵里 的有关叶小云各种版本的绯闻里,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叶小云已经不大可能再成 为他们顾家未来的儿媳了,但是这些不好的消息顾曙光并不晓得,在顾曙光的心目 中,叶小云仍然是顾家、也是他心目里十分中意的儿媳妇。王小琴太了解自己的丈 夫了,比丈夫自己都更了解他本身,这也许是当事者混、旁观者清的缘故吧。说心 里话,王小琴宁愿自己被白铁管穿颅而亡,她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胞妹死在她前面 的事实。因为她心里明镜似地清楚,顾曙光能够离开她而绝对离不开她的胞妹。她 在25年前就曾经暗暗地下定了一个决心:她是为了他、为了她的儿子才活下来的。 要不然,她作为一个徒有虚名的女人,一个美得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垂涎三尺但又毫 无实用价值的女人,这跟一只中看不中用的大花瓶又有什么两样?要是她只像一只 无用的大花瓶放在家里倒也罢了,关键问题——只要有她的存在,她的丈夫就不能 再娶别的女人。那么离婚不是同样也能够成全她的丈夫吗?不,这个问题,早就在 她的脑子里考虑过千万遍了。不!她宁愿选择死,她也绝对不会同意跟她的丈夫离 婚的!她太爱自己的丈夫了,她也太爱自己的儿子,他们俩是她的左右臂,砍断她 的哪一条手臂,都会使她心疼死的。她心里唯独没有她自己,只要能为他们中的任 何一方赢得幸福,就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无怨无悔。现在她的胞妹已经 离她而去了,去了一个永远都无法招回她的地方。她的胞妹再也不能够每星期到她 家里来住两宿了,她不能了!那么,她的丈夫怎么办?还有谁能取代她胞妹曾经扮 演过的角色呢?她还没有想好,因为她胞妹的死,来得太突然、太让她惊慌失措了, 因为大井山——这个男人国里的女人,特别是像她和她胞妹同样漂亮的女人太少了, 因为她丈夫的精力太充沛,他的性功能太旺盛了!谁说性饥饿中的男人都会饥不择 食、慌不择路?那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是一条公狗!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她的 丈夫绝对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公狗”,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懂得爱、 懂得美、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在性饥饿中,她相信她的丈夫宁愿选择被性欲憋死, 他也绝不会到发廊里去随便找一只“鸡”来发泄一通的! 痴迷不悟的女人啊,在你的眼睛里,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丈夫身上的一块“疤” 看成了一朵“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还是你脑子里本来就搭错了哪一根经? 那么,叶小云已经是一个准备同顾中华分道扬镳的人了,她又为什么会再跟着 王小琴来看望顾曙光的呢?一开始,王小琴到焦化厂来找她,并把顾曙光病倒在医 院里的事告诉她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死去的人只是顾曙光的一个小姨子 哎,又不是他的老婆,他犯得着悲伤到这种程度吗?既能悲伤到这种程度,那么, 肯定说明这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的关系就非同寻常。叶小云还真没看得出来,这位部 长大人也是一只有裂缝的鸡蛋! 部长夫人不是一位公认的大美人么?顾曙光既然家有娇妻,为何还要霸占小姨 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他难道就不怕他家里会“后院失火?”王小琴难道真能 容忍得了“姐妹同事一主”的“奇耻大辱?”他家小姨子难道就不怕“姊妹反目成 仇?”原来叶小云一直仰着脖子才能瞻望得到的“老布”(即老“布尔什维克”的 简称。)竟会跟自己的小姨子乱搞一气?他竟然也会家花、野草一起啃?他真是好 大的胃口!正是在这种种猎奇心理的驱使下,她才决定跟随王小琴到医院来探究探 究顾曙光的,她倒要走近这位“老布”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他(上回登门时没 有胆量去正面瞻仰他的尊容),通过透视外表,她要走进他的心灵,去探索一下这 位“老布”灵魂深处的扭曲轨迹。 到了医院病房里一看,叶小云这才被顾曙光憔悴不堪的病容所震撼,她上一回 登门迄今才4 个多月时间,一个人的变化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是红光满面、神采 奕奕的顾曙光;一个是病入膏肓、万念俱灰的顾曙光;一个是铁板一块、不殉私情, 宁愿把自己的独生儿子沦落为车夫11年的令人敬畏并存的大部长;一个是私藏娇妾, 怜香惜玉、宁愿为情殉身的多情种。那么,前后这两种形象的顾曙光,哪一个又是 生活中真正的顾曙光呢?在叶小云看来,不是不可思议,而是无法思议!真所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事实真相面前,叶小云不能不感叹到大千世界,真是 无奇不有;人生多面,世事凶险……感叹之余,她又不能不敬慕顾曙光的多情重义, 更不能不敬重王小琴的重情博爱。不是吗?要是碰到一般性的女人,晓得自己的男 人跟自己的亲妹妹私通,不跟她的男人抓破脸皮撕烂心才怪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呢!你看看人家王小琴,她不但不吵不闹,反而还千方百计、忍辱负重地为自己的 男人遮丑盖疤,这是一种何等博大的胸怀啊?!难道说这就是东方女性传统的心灵 美?不敢,不敢,叶小云对于这种所谓的“心灵美”是只肯恭敬不想仿效。她今天 来看顾曙光的第二层用意是,她虽然说想跟顾中华分手,但毕竟还没有真正地分道 扬镳,虽说顾中华只是一个小小的车夫,但顾曙光毕竟还是他的生身父亲,别的女 合同工不要说想巴结顾曙光,平时就连想见上他一面都不容易呢!她要利用这层关 系,用足这层关系!叶小云不愧为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小精灵,几个月的社会实践使 她胜读十年书,她再也不是那个刚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农家姑娘了,她已经逐渐 把自己锻炼成长为一个勇攀名利高峰的运动员。在她还没有完全找到下家的情况下, 她是绝对不会松掉上家的,就像一个攀岩运动员在攀岩时,当他的左脚还没有完全 扎实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轻率地抬起他右脚的。现在顾曙光不是病倒了吗?不 正好是自己发热、发光的最好时机么?常言道,人情一把锯——有来就有去。今天 你去看看他,替他递一杯茶、喂一口汤,明天等他身体好了,他不还是大井山的达 官显贵?求他换一个工作,还不比换一件衣服更便当?投桃报李,人之常情。一般 人是这样,对待他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他还能有二话么?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是痛苦开始渐渐离你远去的时候,就像一个人爬到痛苦 的顶峰接着要走下坡路一样,随着星移斗转,时间会舔干净你伤口上所有的血迹。 雨露滋润,艳阳照耀。顾曙光在夫人,特别是在叶小云的悉心照顾下,病体日见康 复……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