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魔到时候畏罪自杀 尤金龙在大井山公安分局预审室里正在亲自提审叶小云。 “姓名?” “叶小云。” “年龄?” “25岁。” “现在住址?” “大井山焦化厂女集体宿舍203 室。” “工作单位?” “大井山钢铁公司劳动人事部。”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你刚才在焦化厂女集体宿舍底楼烧毁什么东西?” “没有用的旧衣物。” “全是没有用的东西吗?” “是的。” “为什么不在白天烧,而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烧?” “这是我的自由。” “叶小云,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所提出来的每一个问题。你的每一句回答我们 都会记录在案。我们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要珍惜我们给你主 动坦白交代的机会,你必须实事求是地交代自己和别人的犯罪事实,任何隐瞒、抵 赖行为都将会给你今后在法庭上带来不利。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我问你,今天晚上7 点到10点钟,这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大井山影剧院里看电影。” “看的是哪一场电影?” “晚上7 点整开场,散场时间我没有看表。” “放映的是哪一部影片?” “《龙卷风。》” “《龙卷风》是哪一个国家出品的影片?” “是……奇怪啊,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那好,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影片?这你总分得清楚吧?” “是……中国的。”叶小云抱有50% 的希望想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错了,是外国的,明确地告诉你,是一部美国影片。” “你们不信?呶——”叶小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场电影的票根:“这是我看 那场电影的票根。” “啪——!”尤金龙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当这儿是幼儿园啊,有一 张票根,就能够证明你确实是看过《龙卷风》啦?简直是不可药救!叶小云,你必 须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今晚你从7 点到10点,这一段时间内,你究竟在干什么?有 谁能作旁证?” “呜呜……”叶小云见这一招不管用,干脆就哭开了。俗话说,只要不开口, 神仙难下手。 接下来,任你怎么问,叶小云死活都不肯开口。哭,就是一个劲地哭,好像她 要把一辈子要哭的眼泪水一下子全都哭个精光一样。在第一回合中,叶小云表现得 极不配合。 小剧场的厂处级干部紧急大会还没有散场,李为民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劝戒那些 有罪或是有错的干部:“你们是什么人?你们都是党已经培养、教育了多年的厂处 级领导干部啊!疼惜的是,就有那么一些极个别的人,鬼迷了心窍!有人说他们是 ‘英雄难过美女关’,我看啊——其实他们是,狗改变不了吃屎的本性!”说完这 句话,李为民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刘俊一眼! 四目相撞! 刘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李为民继续说:“诸位,还记得吗?在前几次的厂处级干部大会上,我就曾经 三令五申过,请犯有这种毛病的干部不要再伸错了口袋、睡错了床!可他们就是忠 言逆耳,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到如今,闯下大祸了吧,如果你还是一条汉子 的话,散会以后,你就到我这儿来主动地交代你自己所犯下的全部罪行;要是你感 到没有脸见我,就到尤金龙那里去,也可以,但是,我要奉劝你,千万别抱侥幸心 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再给你一次主动坦白交代的机会, 请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散会!” 夜阑人静,万物倶寂。 座钟悠然自得地敲响了2 点的钟声。 尤金龙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他向李为民请示:“李总,顺藤摸瓜,我们已经掌 握了叶小云伙同刘俊一起作案的大量证据。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逮捕刘俊了?” “刘俊啊刘俊!”李为民边自言自语边在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对于他手下这 员不争气的爱将,他像手里捧着一块沾上灰的豆付——打不得,也丢不得。焦化厂 是整个公司最大的赢利大户,每年纯利润高达4200万!这对于一个经济效益日趋滑 坡的国家特大型企业的一个老总说来,这绝对是一笔救命的钱!诚然,焦化厂所取 得的这些成绩并非刘俊一人之功,但说句公证话,毕竟也离不开刘俊的统筹兼顾、 运筹帷幄,离不开他这二十几年来从严治厂、励精图治的努力奋斗。70年代末,焦 化厂利润的两起两落,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注释么?李为民一惯爱惜和尊重人材, 尤其像刘俊这样一个从清华高等学府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在整个大井山钢铁公司厂 处级干部队伍中也算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人的身上, 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钻劲,有一种统筹兼顾、运筹帷幄的大将才干,有一 种不畏困境、励精图治的精神风貌,有一种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的勇气……平心而 论,李为民绝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为刘俊评功摆好或者是想让他以功代罪,开脱罪责。 次时此刻,他最大的困惑就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对于刘俊贪图女色的这个老毛病,李为民过去不是没有耳闻,他绝没有丝毫袒 护之意,他也曾当面给刘俊敲过几次警钟,甚至于在厂处级干部大会上,李为民虽 不点名,等于点名地三令五申:“请犯有这种毛病的干部不要再伸错了口袋、睡错 了床!”但令人感到十分痛惜的是刘俊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李为民为刘俊走 到今天这一步深感痛惜,但痛惜归痛惜,要是顾曙光果真是刘俊所害死的,他也只 能像诸葛亮那样挥泪斩马稷了!李为民不是那种墙倒众人推或者是惯于落井下石的 小人,因为他认为,真正的共产党人应该实事求是。什么是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 想的精髓,高度概括起来不就是四个大字:“实事求是”么?党中央现在对即便是 林彪这样的人,对他过去的功过都能采取两分法,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给刘俊的过去 也来一个两分法呢?等一等,得让他有一个认罪服罪、主动投案自首的过程。想到 此,他对尤金龙说:“我想再给刘俊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们先不要逮捕他,但 必须从现在开始,把刘俊的住处监控起来,再给他24小时的机会,届时他还执迷不 悟,就立即逮捕!” “是!” 刘俊回到家里,已经是子时了。当他一开始从李为民嘴里证实顾曙光已经死了 的消息,他心里真的是吓了一个激灵!原本只是想教训他一顿的,但又生怕被顾曙 光认出来;继而想把他打成一个植物人,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成,也好一吐压抑 在自己心头的一股怨气。谁料想,一气之下,竟会失手把他打死了。复仇是一把双 刃剑,在杀死别人的同时,自己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他不相信李为民的话,政府 真的会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不会,绝对不会!他人的经验曾经告诫他, 坦白只会从严,你越坦白,罪名就越大;罪名越大,就越倒霉。再说,杀人是一个 死罪,靠坦白能解决什么问题?杀人偿命,才是天经地义。 “有人说他们是‘英雄难过美女关’,我看啊——其实他们是狗改不掉吃屎的 本性!”李为民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刘俊一眼,在会上差一点儿就要点出了他“刘俊” 的大名。自以为设计把顾曙光打成植物人的整套计划是天衣无缝,谁料想半路里会 杀出来两个瓜农?!结果把该销毁的罪证全都留给了公安局,他们只要顺藤摸瓜, 估计叶小云不久就会被他们缉拿归案,她一进去,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嗨!真是一步棋走错,步步棋走错呀! 想不到一个堂堂的清华高材生,一个正宗的处级干部,不淹死在大海里,如今 却死在了阴沟洞里,悔,悔,悔,可是再悔也洗不尽自己的罪和恨!他当然恨顾曙 光的横刀夺爱,但再一想,如果你叶小云立场坚定,不见异思迁,不见利忘义,不 见风使舵的话,他顾曙光怎么有可能成为第三者插足?是啊,篱芭打得紧,野狗钻 不进,苍蝇都晓得不叮无缝的鸡蛋。那么,你叶小云是一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堵 散架的篱笆、有缝的鸡蛋么!追根究底,痛定思痛,最后,刘俊感到最最可恨的人 是叶小云!是她,对,是她!是她——不仅仅更改了自己的人生履历表,而且还把 自己送上了众人唾骂的断头台! 估计老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酿成的苦酒还是自己捏着鼻子喝下 去吧!与其被人审判后再遭到枪毙,还不如自寻短见来得更爽快哩!一惯死爱面子 的刘俊可以去死,但绝对不能容忍在众目睽睽之下遭辱挨骂。就目前的形势而言, 他再三掂量,选择自杀是他唯一的出路。不过,临死前,他决定得找一个垫背的, 这个垫背人就是叶小云!不能便宜了这个比孔雀还要漂亮,比狐狸还要狡猾,比蛇 蝎还要恶毒的女人!想到这里,他掏出笔,铺平了纸,在白纸上先写下了《我的坦 白书》。另起一行后,他再写下:“尊敬的李总:见字如唔。您刚才在厂处级干部 紧急大会上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是没有脸面到您那里去坦白交代自己所犯下的全 部罪行了,但我还想做一条好汉,那就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决心把自己及勾 结他人所犯下的一切罪行用《我的坦白书》的形式跟您竹筒子倒豆子。我是今年3 月被叶小云的美色迷住的,到了6 月,在一次约会中,她以献身于我作为诱饵,让 我把她调到厂办来。谁料到,事成之后她又见异思迁,9 月,她又以同样的诱饵和 同样的技俩,让顾曙光把她调到了公司接待处。9 月30日,叶在接待中国文联艺术 家赴大井山文艺演出慰问团时认识了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他是一个香港巨商,叶小 云又以女色把他拖下了水。此事被顾曙光晓得后大为震怒,他一直把以叶小云告进 公安局为要挟,威慑、逼迫叶和港商断绝关系。为了摆脱顾曙光的纠缠,叶小云找 我帮她教训教训顾曙光。鉴于顾曙光以前对我有横刀夺爱之恨,故我就答应了叶小 云。10月9 日,叶以相约顾到工农河畔野合为诱饵,将顾骗至该地,本来说好了只 是教训教训顾的,不想叶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竟然将顾打死了。当然,在这起案件 中,我虽不是主犯,但也犯下了帮凶之罪。想想自己的成材之路,我实在是愧对党 的培养和您的厚爱,我决心以自杀谢罪。哦,人死财空,莫大之悲。1979年4 月, 我在同日商谈判期间曾出卖过国家经济情报,把我们购进二手热轧机的最低报价泄 露给了对方,我从中得到了3400万人民币的回扣。同仁中分掉了一部分,我也用掉 了一些,剩下的都存在了香港银行,存折放在我办公桌当中的这只抽屉里,此事, 我可能对叶曾经提起过。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这也是我自杀的另一个原因。刘俊 绝笔于10月9 日子时。” 放下笔后,刘俊喝下了一大瓶含有大量安眠药的白酒,开足煤气后自杀身亡。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