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音乐会 周嘉萱的病房临靠河边,夜里都能细心聆听河水冲击石头发出的淙淙水流声。 河的对岸是座中学,靠河岸这边的有座十层高的楼房,房屋顶端有个凸高的小天 台。从病房窗口看过去,空空的天台刚好看得清清楚楚。 周嘉萱一个人躺在宽大病房里,房间里虽然每天都弥漫着各种花的香,也有 贝枫的陪伴,可她仍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思索了两天以后,她才明白,原来缺 少的是地心狼的歌声,尤其是贝枫带有磁性的嗓声。医院里太安静了,没有听贝 枫唱歌时产生的热血沸腾的振奋感。她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贝枫的歌声做伴。 好想听你们乐队唱歌。周嘉萱说这句话时带着深深的遗憾。她知道,医院是 不会允许地心狼把乐队搬进来的。时间好像过得越来越快,让人舍不得腾出回忆 的空间,分分秒秒里她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像老化般的在迅速衰弱。从贝枫伪装 的眼神中,周嘉萱看穿了漫过心坎的无助,绝望与哀伤,看到了善意的欺骗,看 到了死神在路上。眼泪在眨眼的黑暗瞬间不经意的流出眼眶。 大伙看着贝枫,就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其实,贝枫听了周嘉萱的话以后, 心里比谁都难受。谁都想在周嘉萱剩下的短暂生命里让她感受到生存的快乐,谁 都想在周嘉萱剩下的短暂生命里满足她的每一个要求,谁都想马上实现她的每一 个愿望。 贝枫背着身望着窗外,身子在微微的抖动。爱到伤心,就是流眼泪的时候都 不想让爱他的人看见他哭泣的模样。 河对岸的学校依稀传来一些声音,因为是晨雾低迷的清晨,因为少了城市车 辆的喧嚣,因为病房里忧伤的沉默,孩子们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的晨读声显得是那 么的朝气蓬勃。 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把乐队搬上那个天台,这样周老师就能听见我们的歌 声了。依馨心有点虚的说,她不确定这么远的距离,周老师是否真的能听得见乐 队的声音。 尝试总比坐着苦想来得好。卓智的话让大家更加相信不要放弃任何的可能。 对岸学校的领导最初说什么都不答应地心狼的请求,认为这样有碍学校风气, 会影响学校形象。要不是依馨充分发挥她的以情动人功,先把几个女老师说得声 泪俱下,赢取她们的支持,学校领导也不会最终妥协。 夕阳西下前,红色晚霞染红了整片西天。 地心狼早早就把乐器搬上楼顶,拉好电线,布置好场面,就像一场等待上演 的音乐会,期待着特别观众的出席。 周嘉萱斜躺在病床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岸天台上贝枫忙碌的身影。 傍晚的夕阳很美,云霞半遮着,羞羞答答的看不出有一点的瑕疵。 要是剩下的日子里能继续欣赏这样美丽的夕阳,晚霞,熟悉的身影,就好了。 周嘉萱从护士的悄悄话中得知自己再活不过几天了。她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着如何 面对来得悄无声息的死亡,是恐惧还是坦然,是不舍还是应该表现得大方点。人 都有一死,何必大哭大闹。可是这里有她最爱的人,有她和他曾经的浪漫,一点 一滴的积累成了绝版的爱情故事。而这种思考只会加重她的疲倦,不会让她真正 的感觉到解脱。 桌面上的手机响了,然后是自动接听。 贝枫在电话里说,开始了。 然后,对岸的架子鼓声首先响起。接着,电吉他的声音也加了进去。地心狼 音乐里的独特震撼力让人听了以后总会心潮起伏,周身的血液像要沸腾起来一样。 这阶段卓智创作了一首歌词,追风的脚印,像暗恋的人寻找不到机会让对方 明白自己的心思,歌词里透露着焦急的苦恼。因为周嘉萱想听新创作的歌曲,地 心狼就选择了追风的脚印。 《追风的脚印》 你在我心里 我却猜不透我心里的你的心 你在我梦中 我却梦不到我梦中的你的梦 中间是一层无情的纱 两旁是你的心和我的眼睛 日日夜夜的我注视你 都是朦胧 我看你又看云 云虽淡而轻 你呢 是一缕轻轻的香风 风后那一行带血的足迹 是追风的脚印 脚印上踏过的 是一颗永不妥协的心 也许一切都是虚无的飘渺 但我的天真否认 去找夸父借鞋子 累枯萎了,还有魂 我是水,你是鱼 你永远游在我心里 我是鱼,你是水 我的眼睛是湿润的 你却说不是我的泪 水永远不相信鱼的泪 也永远不会懂 为什么鱼死了 不闭眼睛 我是水,你是鱼 你永远游在我心里 我是鱼,你是水 我的眼睛是湿润的 你却说不是我的泪 水永远不相信鱼的泪 也永远不会懂 为什么鱼死了 不闭眼睛 周嘉萱虽然不是个音乐创作人,但她听地心狼的音乐听久了,现在也能听得 出音乐里想要表达的心声。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一直埋藏在卓智心底的人到底是 谁,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音乐浪潮继续一波接一波。周嘉萱就这样躺在病床上,听得眼泪都出来了。 突然,教室的窗口同时出现了很多气球,气球下面绑了很多大布条,学生们 在上面用心的写满了各式各样的祝福。 气球渐渐升高。 看着满满一天空的祝福,周嘉萱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为什么偏偏要这样的感人,这样的残忍。为什么。 而生命为什么偏偏要这样的脆弱。为什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