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 凌晨三点,李明诚热醒了。 起床喝水,刚下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头烧的厉害,这是近一年来没有过的 现象。嘴唇咸咸的,伸手摸,一片血色。 整颗心慌乱,不应该有这种现象,这是白血病的最大忌讳。骨髓移植已经一年 半将近两年,身体基本上康复,只用药物调理。只是来青海的四个月没做过彻底的 检查,骨头隐隐约约的痛证实了自己最害怕的问题——白血病并没有治愈。 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一次的反应比以往激烈许多。 医院召集专家会诊。 李明诚躺在病床上,觉得夜走的太慢。心被无边的黑夜笼罩,盼着天亮能见到 东方鱼肚白。在焦躁中进入半睡状态,心还是清醒的恐惧和紧张。 李明诚醒来,床前站着昨晚给自己诊治的专家,一脸凝重。 李明诚坐起来,“诊断结果是什么?” 专家的语气冰冷,“确诊你患的是白血病,看来你自己也知道病情,懂得用药 控制。” 虽然知道但还是不相信,“我在两年前做过骨髓移植手术,康复后才开始工作 的。” 专家有些困惑,“做过骨髓移植的话,应该不会复发,骨髓移植是治疗白血病 最彻底的方法。我建议你回到你接受手术的医院了解情况。” 李明诚无力的闭上双眼,“医生,希望那能帮我一个忙”。 “能力所及的没问题。” “我的骨髓捐赠者是青海人,是在你们医院血库中心找到的配型血样。不知道 什么原因,捐赠者的资料弄丢了。我对生抱着极大的渴望!” “我会帮你查找。” 李明诚发病的同时,郑爱蓝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身体被抽空了一样,手脚无力,心被胸腔挤压的要窒息。莫名的放声大哭,内 心填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坐在床上忘了一夜的“一辈子”,杯身上的菟丝子越看越没有生气。拼命盼天 亮,迫切的想见到李明诚,那种感觉以前没有过。打手机没人接,李明诚从来是二 十四小时都开机,心越来越慌。 换上衣服悄悄溜出家门,打车直驱李明诚住的公寓。 公寓楼下李明诚的车子静静泊着,看来他在。此时的爱蓝完全没有考虑时间, 食指依然按在单元防盗门的312 按钮上。响了许久,没人开门。 打座机,也没有人接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明诚不会不接电话。越不敢去往 坏里想越是想的厉害。坐在楼门口靠着墙等。 迷迷糊糊间被防盗门的声音惊醒,满心欢喜的睁开眼,是出来晨练的老太太, 失望把心填的满满无虚。 太阳隐约的妆容染红了东方!天亮了,爱蓝下决心等下去。手机响了,不是期 望的号码,“流蓝,什么事?” “姐,你在哪儿?赶紧回家,妈开始找你了。” “嗯!” 李明诚别让我逮着你!你再不及时出现,余生我不会让你好过。眼泪忍不住滚 落,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 眼泪,奇怪的东西从来没有过的多。适当流淌是排毒,过度的流淌是血泪。 李明诚让刘一凡到自己的公寓拿护照,不得不返回马来西亚。病没有治愈,骨 髓捐赠者没有找到,生无希望。有人故意要致自己于死地,捐赠者恐怕永远也找不 到。 拿着手机拨着熟悉的号码,犹豫是否要拨通。脑海里全是爱蓝的笑脸,突然间, 笑脸旁多了一张脸,惨白没有血色,奄奄一息。是自己的脸!没有未来的人不能耽 误处在如花青春的爱蓝。取出手机卡,扔进马桶,心跟着手机卡随着马桶的冲力飘 向黑暗。 飞机飞向高空,李明诚轻微头晕。飞行在青藏高原之上,缺氧或许会让大脑活 动迟钝。李明诚愿意迟钝,这样可以减少思念泛滥,飞机载不动这泛滥的思念。 飞机带走了李明诚的躯体,留下了他的心。 郑爱蓝,爱你胜过爱自己!爱你所以不让你感受生命逝去的残酷和绝望。 悄悄的走,或许会让爱蓝怨恨,恨总好过哀伤。轻轻的叹息牵引一场愁绪,无 声无息的消失后,爱蓝会是什么样?痛加深了李明诚的沉重。 “我回来了!”爱蓝进门换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韩晞郁没有应声,低头吃 饭。知道自己过分,可又不愿意向女儿认错道歉。 郑开儒盛了一碗黑米粥放到爱蓝的餐位前,“过来吃饭,你妈熬了两个小时, 粥很烂。” “我不想吃。”爱蓝用余光瞄餐厅,流蓝不在。经过流蓝的卧室,背英语的声 音骤然响起。老毛病不改,流蓝又在偷听。 爱蓝进屋关上门,蜷缩在摇椅里。 眼睛干干涩涩,极度困倦,闭上眼,脑子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掏出手机给李明诚打电话。 空号? 客服人员的声音传送到耳膜。爱蓝不相信,又拨打一遍,依然是空号。爱蓝怀 疑自己因为睡眠不足产生幻觉,深呼吸,吐一口长气,小心按通话键。 空号! 不在家那么应该在公司。爱蓝穿上鞋用风速冲出家门,留下郑开儒夫妇不名所 以然。 爱蓝的手定格在空中,不敢敲门。害怕进去后,没有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半个小时后,爱蓝没有敲门,径直推开进去。 有点点的喜悦,电脑前有人在办公。再热衷工作也不能不接电话,空让自己担 心半夜。带着些许抱怨走上前。 “小姐,你找谁?” 电脑后的脸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李明诚。爱蓝怕自己走错办公室,仔细打量周 围。没错,是李明诚的办公室,并没有弄错。“您是哪位?” “我是青田房产的总经理,有事吗?” “这里的总经理不是李明诚吗?” “不清楚,我今天刚刚上任。” 爱蓝的大脑濒临麻木,六神无主的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刘一凡的办公室,爱蓝 又燃起了一点希望,推门进去没有人。秘书告诉爱蓝刘一凡出差了。 肖薇!?主管人事,她应该知道李明诚的去向。 “这次的总经理另换他人,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清楚。” 肖薇看着眼前的女孩失魂落魄,一扫以往的倔强。心有不忍想帮忙,但又无能为力。 “谢谢!”恐惧充斥在爱蓝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走出青田房产,爱蓝想到去 李明诚的公寓。 敲开门,里面是陌生的面孔。房主刚刚买下这栋公寓。 李明诚消失了,与他有关的痕迹都消亡了。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爱蓝突然觉得李明诚是自己虚构的人物,一觉醒来, 一切化为乌有。爱蓝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彻底失去了李明诚。 爱蓝没用钥匙开门,脚踢在防盗门上,整个楼道发出“哐哐”声。 “姐,多老了还玩个性!”流蓝开门,以开玩笑的口气跟爱蓝说。 爱蓝没搭理,敞开门进家。四处寻觅,韩晞郁在厨房。 “妈,恭喜您。今天您中头彩了,头彩!比五百万还五百万。李明诚走了,您 讨厌的那个异教徒蒸发了。”酒劲发作,爱蓝嬉皮笑脸的说。头晕脚软,扶着墙壁 踉踉跄跄步履蹒跚的回屋。留下三个茫然的人! 爱蓝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到客厅。 “妈,我姐怎么了?我从没见她哭过。”流蓝被哭声闹得吃不下饭,放下筷子。 “对她恋爱这件事,你说的太过了。”郑开儒也放下饭碗无心吃饭。 “你这人,你也反对她的事。现在怪我过,不过分你能让她彻底死心吗?现在 短哭好过她以后泡在泪缸里。吃饭吃饭!”韩晞郁往嘴里扒饭,也没有心情吃,硬 往下咽。李明诚离开了?真的是五百万头彩! 说话不负责任,没有可信度。爱蓝哭过一阵后手伸向“一辈子”准备扔掉,始 终狠不下心。把有关于李明诚的东西全装到纸盒里,用胶纸封死,每封一圈恨意就 多一点。 忘不容易,恨也难!尘封一切,造假象欺骗自己。 张爱玲早早说过相聚的结局便是别离。一语道破姻缘!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