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不动的思愁 手术室,准备工作进行中。 爱蓝呼吸让自己放松。护士安慰:“不会很痛,一会就会结束。” 爱蓝点头道谢。听见屏障另一边的对话。 “医生,手术之前我能不能和我的捐赠者说说话?”李明诚的声音底气不足。 “对不起,恐怕帮不了你。捐赠者不愿意公开身份,希望能尊重她的意愿。” 医生拒绝请求。 沉默。 “谢谢您,我本以为生命走到了尽头,现在柳暗花明,手术后能见你一面吗?” 又是沉默。爱蓝用手指叩桌子,示意自己知道了。 手术后的事早已写好步骤——悄声离开! 静静聆听李明诚的呼吸,爱蓝克制自己的冲动,近在咫尺,远如天涯海角。 “妈,您不高兴?”李明诚半躺在病床上,握着三夫人的手。 “我比谁都高兴。别多想,好好休息!”三夫人站起来,“我先回家了,有什 么想吃的给妈妈打电话。” “路上小心!”门口人影晃了一下不见了。李明诚心里一动,门口的人影很熟 悉,想却又想不起来。人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朦胧中人影清晰,但脸依旧模糊。 “来看明诚?”丹羡宁紧跟上前。 爱蓝点头,“你也是?” “我女儿也在这家医院,刚刚睡着。我想趁她睡着回家看看,我送你回酒店。” “谢谢!” 到酒店,爱蓝下车。 “明天要走了,今晚早点休息!”丹羡宁叮嘱爱蓝。 “我会的,再见。”爱蓝强颜欢笑,掩饰不堪一击的脆弱。 车开到半道,丹羡宁想想不放心,调转车头回酒店。敲门没人应,叫酒店服务 员开门。 屋里静的吓人,打开灯。爱蓝直挺挺的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两眼无神凝 视着前方。 丹羡宁脱掉外套,坐到爱蓝身旁。“想喝酒吗?” 爱蓝摇头,“我一喝酒,变的更清醒,想的事情比平时还容易进死胡同。借酒 浇愁愁更愁!” “看来明诚在你心中的位置很重要。”丹羡宁有点羡慕李明诚,愿意为对方付 出一切的人并不多见。自己本身并不是一个付出的人,但渴求别人的付出。 “不是重要能说的清,他已经融入到我的生命里。”爱蓝回想以前发生的一切。 “两年前,医生在抽取我的骨髓时,我想过要逃,我比较怕疼。现在想想,庆 幸自己没有逃。” “人可以趟过大河,但趟不过缘份。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缘份!”丹羡宁幽 幽的说,心里却推翻自己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原本分开。 “缘份天注定!我希望他不是伊斯兰教徒,他母亲反对的激烈让我心惊胆战。 她以死威胁,宁愿明诚死也不愿意接受我,我能做的唯有放弃。 明诚病发后离开青海的那段日子,我开始害怕生活。害怕自己怎么走下去,我 每天处在幻想中,甚至想过杀了他我再殉情,那样我就不用难过,一了百了。 手术那天,我感觉自己是个产妇,带着恐惧和绝望分娩,孩子一出世就被人抱 走生生隔离。他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却不属于我。那一刻,我想自己如果能永 远躺下去,没有知觉,没有思想。 这些天,我还幻想克隆一个李明诚,只属于我。 你说世上真的有洗脑这种事,可以洗掉痛苦的记忆?” “我也希望有。”丹羡宁侧脸擦掉滚落的泪水。 “如果你是明诚的母亲,你会反对我们吗?”爱蓝假设。 “我不是,我没法回答。” “如果是呢?”爱蓝固执的追问。 “我会祝福你们。”丹羡宁的泪又一次滚落。 听到答案爱蓝露出欢喜的神色,“知足了。” 丹羡宁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爱蓝睡着了,脸上有泪湿的痕迹。 “谢谢你来送我,这半个月给您添麻烦了。”爱蓝在登机口看到来送行的丹羡 宁。 “说谢的应该是我们夫妻,你减轻了我们心里的负疚。” “你女儿怎么样?” “很好,我丈夫的骨髓可以移植给她。这两天正处在治疗的第一阶段。” “这是个好消息!您回吧,飞机要起飞了。”爱蓝把“你”改成“您”,心里 已经开始尊敬这个女人。 “再见!”丹羡宁挥手。心里有一丝酸楚,半个月的时间让这个女孩变得形容 枯槁。 爱蓝甩甩头,想撇掉忧伤离开。来的时候满心欢喜,走的时候带着压城的愁云。 舍得,有舍才有得。舍了李明诚得到了一腔忧伤! “爱蓝,醒醒!爷爷奶奶来看你了。”韩晞郁扶爱蓝坐起来,转身找衣服,爱 蓝又软绵绵的躺倒。再拉,像散开的骨架,没有一点支撑力。 “妈,我姐不吃不喝躺了了六天。我们叫二婶过来给看看,这样下去饿死的第 一个就是我姐。”流蓝给爱蓝盖被子。 “行,我去打电话。”韩晞郁到客厅打电话。 流蓝等韩晞郁出去关上门上了暗锁,“姐,是不是和李明诚分手了?” 没有回答,爱蓝听到“李明诚”三个字眼泪开始脱缰,“流蓝,你出去吧,我 想睡会。”掩饰的强调依然有哭音。 流蓝悄悄走出去,心情沉重。回来的日子里,爱蓝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屋里,好 像是冬眠不愿意起来。 二婶扔下医院的工作来了。 “爱蓝身体上没有大碍,精神承受能力太脆弱。她潜意识里选择睡觉,逃避不 想面对的事情。我想,”二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她的事咱们再别管了,这 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尽量让她说话,让她开心!” 全家人静默。 爷爷用力拍大腿一下,看看奶奶的脸说出自己的决定:“孩子的事自己解决! 除夕全部到自己这里过,大家一起包饺子、放烟花热闹热闹。开儒,你负责打电话 叫老二老三,让他们带着老婆孩子都过来。” “是,爸。”郑开儒答应。韩晞郁要反对,被流蓝拉住。 爷爷奶奶佝偻着背离开,背影更加苍老。 不清楚爱蓝在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但问题的症结都明了,在于那段受到反对 的异族恋情。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