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十几分钟后,曾国荣的车就到了东四十条思芪住处的楼下。曾国荣没有灭车, 显然是准备思芪下车后马上就走。可是他发现思芪好像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就装做 若无其事的样子灭了车,先打开车门,一边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思芪也下了车,与曾国荣在车头会合,突然转过身来面对曾国荣,认真地问: " 荣哥,你真的觉得我很美吗?""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曾国荣只好也认真地 回答。 她盯着曾国荣看了好一会,没有说话。曾国荣已经许多年未曾与一个女人如此 近地面对面、眼对眼了,心中又是一阵冲动,但瞬间后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出 右手轻轻地扳了扳她的肩膀,笑着轻声说:" 走吧。不会美得不回家了吧?" 并不 能算出乎意料,甚至是曾国荣期待的,她顺势倒到他的身上,紧接着伸出双臂搂住 他的脖子,头发摩挲着他的脸。曾国荣自己都没有想到,准确地说是没敢想到,但 此刻他反而平静了,而且不是那种强制自己的平静。他也环起双臂,轻轻地拥着她, 一只手轻轻的在她的背上摩挲着,像是在安慰她。 " 抱紧一点好吗?" 曾国荣听到的是一种沉浸在幸福中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抱得稍微紧了一 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曾国荣扳开她的身体,她的双臂仍然勾着他的脖子,娇羞 地抬头看着他。曾国荣极力在脸上堆出最和蔼的笑容,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说:" 好孩子,回去吧。" 曾国荣自己都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想占有她的欲望。 " 送我上去好吗?" 曾国荣心说坏了,这下火要玩大了。拒绝她?肯定会伤害她的自尊心。答应她? 后面的发展不言自明,更没法收场。怎么办?有没有一个两全之策,让她高高兴兴、 心满意足地自己回家? 思芪看曾国荣不说话,又低声说:" 就我一个人住。" 更坏了,刚才朦胧着, 我还能打个岔,即使上去了也还有机会。可现在挑明了,我不仅没法拒绝她,而且 更没法同意她,因为在确定了她一个人住之后再同意岂不是表明自己刚才犹豫是因 为居心不良吗。到底该怎么办?我该给这个美丽的浪漫故事设计一个怎样的圆满结 局? " 不会耽误你回家的。" 思芪又补上一句。曾国荣心里叫苦不迭,心说我必须 表态了,否则一会她再说出放心我不会怀孕那就更难办了。可是,到底是应该断然 拒绝呢还是应该欣然同意呢?欣然同意的时机已经过去了,那就只能断然拒绝了。 曾国荣的内心虽然犹豫不决,但外表却显得胸有成竹,脸上凝固着浅浅的微笑 和执着的沉默。思芪低下头,声音更低了:" 荣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一贯轻浮?"" 没有没有,你是一个非常非常端正的女孩子。" 曾国荣终于找到可以说的话了,他 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继续说:" 只是,你给 我出的题太难了。我,很矛盾,你没法理解,我也很难说清。" 曾国荣沉默片刻, 情不自禁地再次将她揽进怀里,极尽温柔地低声说:" 我很想送你上去,真的,很 想。可是,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可能会做出,一些,可能会伤害你的事。我可 不是什么好人,我自己很清楚。可是,我又怕,不答应你会伤害你。所以,你别误 会,我刚才,一直到现在,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你。"" 你想好了吗?" " 还没有。" " 那你别着急,慢慢想吧。" 她把双臂抽下来,紧紧地搂住曾国荣的腰,头紧 紧靠在曾国荣的肩膀上。曾国荣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她轻声说:" 应不应该很重要吗?我觉得想不想才是关键。" 是呀, 应不应该重要吗?凭什么来判断应不应该呢? 我和她做爱,在伦理道德上很清楚,的确不应该,对妻子不忠为其一,对她不 负责任为其二。 但这些传统的价值观现在似乎的确不重要,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因为伦理道 德的束缚而天真地为妻子守身如玉呢?谁还会因为一次性关系而要求对方负责任呢? 看来,确实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那我想不想? 当然想,谁会不想?既然想我为什么还会举棋不定呢?噢,因为我怕。怕什么? 怕事后她会后悔,怕事后她会要挟我?不,她不会。那我到底怕什么?对了,怕事 后我或者她会牵挂不断,怕我真的对她产生感情,也怕她真的对我产生感情,归根 结底怕的是一个" 情" 字。 可是,做爱与感情不是没有必然的联系吗?做爱不需要有感情,做爱也不一定 会产生感情,可现实是我和她做没做过爱显然很重要,那肯定会是一种仪式,一种 确立我们之间某种感情关系的仪式。 对了,做爱不是一个纯粹的概念,做爱的具体对象身份也是至关重要的。如果 做爱的对象是妓女或所谓性伙伴当然不会有感情问题,但是如果做爱的对象是情人 那就不同了。我把思芪当什么身份了?妓女?想想都是亵渎。性伙伴?不可能。情 人?如果做了爱,我只能把她当情人。她愿意接受吗?也许。我需要吗?也许。可 我能够承当吗?够戗。我能心安理得吗?不,永远不能。 曾国荣想到这里,再次扳开她,认真地说:" 你说的不对,想不想是比应不应 该重要,但怕不怕才是关键。我是想,但我也怕,不是怕别的,怕的是一个' 情' 字。你不怕是因为你还小,还不知道怕的滋味。走吧,我送你上去。" 说完,曾国 荣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向楼门口走去,他想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先泼一瓢冷水, 再给她个台阶。如果她到了楼上还是不能清醒,我就只好不能承当也要承当了,谁 让我许下了不伤害她的诺言呢。 " 不用送了,我自己上去吧。" 走到楼门口,思芪冷冷地说。 看着她闪进楼门的背影,曾国荣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原来被人拒绝的滋味是这样的,原来自己本来是想上去的。正因为没有邪念, 才更应该上去,如果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情之自然,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则说明自己坐 怀不乱。 他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纯属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