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天黑下来了。 曾国荣半躺在司机座上,抽着烟,手里拿着一份《足球》报,借着微弱的车厢 灯在看。他已经有一年多不陪鱼儿听钢琴课了,一是坐不住,二是想锻炼鱼儿的自 我管理能力。 电话响了,是老孙,准是问我下午干什么去了。曾国荣想了一下没有接,等电 话铃停了,赶紧拨峻峰的电话。关机了。对了,准是去上课了,成人高考的时间快 到了。他想了想,只好拨通了思芪的电话。 " 喂,你好,哪位?" 听她的口气挺高兴的。 " 思芪吗?我是曾国荣。" " 谁?你大点声好吗?" 曾国荣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边。 " 哦,曾总呵,对不起,刚才没有听出来。有事吗?" 曾国荣怎么听怎么像假 话,你听不出我的声音,难道还认不出我的电话号码吗,看来还在跟我较劲。 " 下午谈得怎么样?" " 挺好的,差不多定下来了。现在我正和吴总一起吃饭哪。""峻峰呢?" 曾国 荣心中在想:这是一顿什么性质的饭呢? " 黄经理上课去了。" " 那你一会吃完饭,自己打个车回家吧,我给你报。" 果然饭不是好饭。曾国 荣关心了一句。 " 没事儿。一会吴总送我回去。""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太晚了呵,再见。"" 拜拜。" 思芪匆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可以想像的出来她一定是一边随口说" 拜拜 " 一边在挂机。曾国荣心里悻悻的,很不是滋味。这他妈的峻峰真够混蛋的,怎么 能把思芪一个人扔在那自己走了呢;这个吴总能是什么好人,领导都走了还非得把 思芪留下吃饭,还说要送她,百分之一万没安好心;思芪能经得住他的诱惑吗?够 戗,人家可是比我厉害得多的真总呵。哎,难道我在吃醋吗?我为什么要吃醋?人 家陈思芪跟谁约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即使她真用美人计把阿尼卡搞掂了岂不对我也 有好处吗?人家凭什么为我守身如玉呀?没准她骨子里面就是水性杨花呢。 曾国荣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抓起电话,又放下。我再给她打说什么呀?说了她 能听吗?反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万一······这时电话铃又 响了。曾国荣一看,哟,我怎么忘了给老孙回电话啦。只好不接,等电话铃停下, 又过了一会,曾国荣才拨通老孙的电话:" 孙总,刚才我正带着孩子在看病呢。下 午我和宏达去阿尼卡手机那儿了,谈得挺好,差不多能定了。" 曾国荣不等老孙问 自己先汇报一下下午的行踪,希望老孙说几句别的什么事表示他没有在意自己不在 公司。可是老孙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就这么着吧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意思?这么没有风度?真的就是要问我下午的行踪?或者是他已经知道我 下午没去阿尼卡?怎么知道的?阿忠?他不知道呀。峻峰?不会吧。可阿忠暗示的 可能出卖我的不就是峻峰吗?嗨,纯属较劲。管他呢,反正我的根本问题已经差不 多解决了,爱咋的咋的呗。 曾国荣看了一下表,该上楼接鱼儿了。 楼梯间就像一个大型立式音箱,楼上传来的钢琴声异常的悦耳,很有点行云流 水的意境。如果不是偶尔会出现停顿和错音的话,真的很难分清到底是鱼儿弹的还 是老师在做示范。 曾国荣蹑手蹑脚地走到老师家门口时听见鱼儿正在弹奏巴赫的《阿拉曼达舞曲 》,他一般总是要等到曲子中间时才会敲门,站在门外听女儿弹琴也是一种享受。 忽然,曲子刚弹到一半时停了,曾国荣听见老师在说:" 曾如玉,注意平均。你这 个礼拜是不是没练琴?再过一个月就要考级了,一定要多练才行。""这个星期作业 特别多,我爸还老让我去游泳。" 琴声又响起来了,可还没弹两句,又停了。 " 注意,别颠手腕,别折指。不能一平均就没有速度了呵。" 曾国荣苦笑着摇 了摇头。琴声又响起来了,终于没有被再打断,一直弹完。曾国荣靠在楼梯扶手上 认真地听着,不时皱一下眉头,不时又点点头。曾国荣刚举起手要敲门,老师又开 口了:" 曾如玉,你爸爸现在还陪你练琴吗?""不陪了,我爸最近特别忙。" 曾国 荣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悄悄走到下一层,然后又重新上楼,而且故意用力跺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