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 好啦,大功告成。" 曾国荣点击存盘后如释重负般地靠在班椅上,他忽然感觉到脑袋和眼睛都沉沉 的,全身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四肢瘫软,脑子里一片 难得的空白,就像一个刚刚冲过终点的马拉松运动员。 直到听见电话铃响,曾国荣才慢慢睁开眼睛,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他欠起身来伸手拿过电话后又靠下,语气冷漠地" 喂" 了一声,他估计是玉如。 " 荣哥,你怎么啦?" 原来是思芪。但曾国荣不想让她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是针对某个人的,于是他继 续有气无力地说:" 没怎么,就是有点累。过一会儿就好了。""那我过去陪陪你? " " 别,可别。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我要专心做事,别节外生枝。""好吧。那 你自己注意,饿了自己去吃点东西。" 曾国荣放下电话后有些后悔,何不借此机会 顺手牵羊?一会儿打印书稿时会很枯燥,需要将近三个小时,那时如果身边有美女 相伴将是多么惬意呀。正想着,电话又响了。估计还是思芪,她准是又像往常一样 在锲而不舍,正好。曾国荣兴冲冲地接起电话,热情洋溢地" 喂" 了一声。 " 喂,别玩牌了啊,赶紧给我回来。" 面对玉如咄咄逼人的口气,曾国荣必须 要使自己刚才热情洋溢的" 喂" 字得到合理的延续,否则让她察觉出自己的热情本 是冲着别的某个人的话,那就等于为她的敌对态度提供了借口。如果说当冷漠误会 友善时尚能不动声色地掩饰为疲惫的话,那么当热情遭遇敌意时能够表现出自己毫 不意外的掩饰恐怕只能是更强烈的敌意了。 "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 甭他妈废话呵。告诉你,给你半个小时,如果你九点不到家,就永远也别想 回来了。" 玉如的口气变得更为强硬。已经没有任何哪怕是缓冲的余地了,现在任 何寻求妥协的努力都将意味着屈膝投降,投降者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但曾国荣还 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回不去,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说完他就后悔不已,心 说如果她今晚敢于采取什么过激行动的话,那肯定是因为自己这一句外强中干的解 释助长了她的气焰。但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果断地挂断电话,或许还能让她来不及 察觉自己的胆怯和软弱。 不过,曾国荣的心里开始打鼓了,他真的担心,根据十年的了解,玉如吃不吃 软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从不吃硬。从前二人动手的时候她都没有退缩过,今天能让 他的态度给吓住? 他有些后悔不该接电话,等她打手机时判断清楚是谁再决定接不接电话就不至 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了。本以为让她知道自己的确在办公室做正事能使她对自己多几 分理解,可实际上自己却忘了她之所以会这样不可理喻并不是自己多么难以理解, 而是因为她的典狱长心理在作怪。 " 她永远也不可能理解我。" 曾国荣自言自语道。马上又继续想:她会采取什 么具体的行动?反锁家门让我进不去门?她知道我求之不得,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以她的本性,她一定会投鼠忌器,采取我最害怕的行动。对,她一会肯定会闹到办 公室来,她知道我最怕丢面子,最怕家里的事闹到工作单位,过去她已经这么干过 好多次了。 曾国荣真的害怕了。不是因为胆子小,穿鞋的当然怕光脚的,怕什么?怕她毁 了你的鞋。可他转念一想,你来吧,你不是以为我在玩麻将呢吗?当你看见我在干 正事时怎么收场呢? 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曾国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既不是思芪,也不是玉如,而是老孙。 " 小曾,你们在你那儿玩牌呢?""没有呵,阿忠他们在办公室玩呢。我在这弄 中行的印刷报价呢。" 曾国荣骗老孙的谎话早就编好了。 " 你呀,今儿甭弄了,赶紧回家吧。刚才你媳妇给我打电话说你妈病了,给你 打电话你也不回家。怎么啦?是不是最近又打架啦?家里的事得处理好。""她骗你 呢。行了。您别管了。" 显然,冲突已经升级了,她居然已经找老孙了。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玉如。 " 你以为找老孙就能逼我就范?居然还敢方我妈生病?告诉你,今天我就跟你 较上劲了。有本事你拎着菜刀砍我来,我在这等着你。" 曾国荣说完就挂断电话, 并拔掉电话线。然后他一下瘫坐在班椅里,他闭上眼睛,感觉脑袋都快炸了,怎么 就这么较劲呢?再让我安静三个小时都不行吗? 这时,办公室门吱的一声开了。曾国荣脑袋嗡的一下,这么快?身上不禁惊出 了一身冷汗。 " 荣哥。" 原来是思芪。 曾国荣心里并没有轻松,盘算着怎么赶紧把她打发走。 " 哎,不是叫你别过来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曾国荣的话说得很快。 " 哟,怎么啦,谁惹您发那么大火?我根本就没走。""行了行了,对不起。我 现在烦着呢,让我一个人呆会,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好吗?" 曾国荣感觉到已经无 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思芪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了,好像是生气了。曾国荣只是摇了摇头,此时此 刻已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生点气也比一会在这撞上玉如强。 门又是吱的一声,怎么又回来了,纯属较劲。曾国荣刚要发作,抬头一看是李 泳,忙挤出笑容,豪气十足地问:" 怎么样飞刀?战绩如何?""一般。哎,你跟他 们玩会儿吧,我得走了。""怎么啦?这才九点不到。" " 嗨,没法玩。三分钟一个电话。""哎,你不是说她不管你玩牌吗?""是呀。 可现在又说了,说当初没有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女 人哪,唉。" 曾国荣苦笑着摇摇头。" 一代英雄小李飞刀,三十多年守身如玉,最 终还是让女人给骗了。唉,做好思想准备吧,以后较劲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这都斗 了十年了还未分胜负呢。得,你赶紧走吧,让他们也散了吧,我今儿不行。" 李泳 出去了。曾国荣赶紧把中行印刷报价方案调了出来,一会儿阿忠他们肯定还得过来 叫他。 门又开了,但这次不是吱的一声,而是哐的一声。曾国荣眼睛盯着屏幕,等着 阿忠开口,却听见当的一声。他抬头一看,玉如像夜叉一样怒目圆睁地站在门口, 右手握着一把菜刀,菜刀剁在门上。 " 姓曾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 曾国荣心中一惊,虽然自己已 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仍然没有料到她真敢拎着菜刀来。他只是盯着她,没有 开口。 " 怎么回事?" 阿忠他们几个玩牌的人闻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