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樊敏的别墅楼下比往日多了一辆红色本田跑车停在那里,车里吊着一个跟樊敏 车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小公仔。赵铁平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摸了摸车头,抬起手掌看 了看,唔,一尘不染。心想这车干净整洁,车主应该是个跟樊敏不相上下的有品位 的女人,不觉心花怒放。然而这快感像房事一样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心里就紧 张得不善,他将要面对的不是一场考试,至少也是一次面试。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 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说不定就出自这位考官的嘴里。他下定决心,准备用男人嘴里的 糖衣炮弹将女考官炸得晕头转向。据说没有女人不着这一道的,对此他似乎很有把 握,在门前整理好了灿烂的笑容才伸手去按门铃。 门开了,赵铁平眼前一亮,和樊敏并排站着的是一位留披肩长发的漂亮女人。 这美女也同样眼前一亮,感觉他比她心里想像的还要英俊,怪不得樊敏对他死 心塌地,原来这小蹄子背着她养了个可爱的小白脸,连自己都有点心动了。从她那 双会笑的大眼睛里放出的光芒,灼红了赵铁平的白脸,他感觉她是存心电他。他不 敢看她,她也羞低了头。 “这是赵铁平,这是我的同学黄晓红律师。站着干什么,都坐呀。”樊敏从男 友手里接过鲜花招呼正在发傻的呆男呆女坐下。一时间三人都有点不知怎么坐才好, 最尴尬的是女主人:一边是从小不分你我的同学,一边是丝毫不保留的红颜知。还 是赵铁平了解樊敏的心思,他将她扶到沙发的中间坐下,自己和女律师分坐在茶几 的两头。 “你……”“你……”“呵呵” 赵铁平和黄晓红同时开口,两人都有点紧张,说出的竟是同一个字。尴尬得直 笑。 “好吧我先说。红红,你真漂亮,我好像哪里见过你。真的。” “是吗,你肯定!”律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哦,想起来了,对,没错,是在香港电视里。” “唔,怎么会呢……。”聪明的律师被弱智的偷花贼搞懵了。 “你就是今届香港小姐。” “嗳呦,我有这么漂亮吗?” “红红,你这样问就不对了,你应该问港姐有你漂亮吗。真奇怪,不知为什么, 九龙市的两位美人居然都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帅呗。”樊敏讥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铁平为人比较谦虚,对女友的话表示严重赞赏,在她 脸上偷吻了一下。 “不对,不对,那是因为你这家伙嘴巴流蜜,”黄晓红开心的说,她那不胖不 瘦的脸上笑开了一对迷人的酒窝。“怪不得我们的校花这么快就被你摘到手。我坦 白交待吧,我今天本是受一帮同学的委托来搞破坏的,没想到一上来就被你这家伙 甜言蜜语收买了。这就不一样了,做叛徒其实也不坏。” “晓红,他就爱找抽,说我们女人都是怪物,靠甜言蜜语就可以活下去。” “格格,你真有福气,当今世上懂得这句话的老公,用扫帚扫也找不出几个来 啦。如果当初那死猪能对我说些甜言蜜语,那怕是半句假话也好,我就能高兴好几 天,可是他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就是不说一句受用的话,所有的甜言蜜语全倒给 外面的女人了,要不然我就不会和他离婚了。最可怜的还是孩子。”有男人在场, 黄晓红不便把离婚后的寂寞和无奈说出来,虽然男人很喜欢听,她只有拿泪水来代 替了。赵铁平一时不知所措,没想到一个铁面律师感情会如此脆弱,真是看不出来, 冷漠的背后藏着柔情。樊敏递给她一沓面巾纸安慰说:“晓红,别难过,我看你还 是向我学习,洒脱点,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普天下离婚的不光是你和我,我们班 十八个女生,十六个离婚了,还有二个正在办手续,赶着加入我的的队伍,离婚就 像是瘟疫一个传一个,这些都是有钱有教养的知识分子家庭啊。我们以前都羡慕余 小平跟张小勇这一对,都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小平说张小勇追她时还为她自 杀过两次,是铁打的围城,最不可能离婚的一对,结果如何呢,想自杀的是她而不 是他,呵呵,第一个离了。我真不知道这世界究竟怎么了,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为 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啦,我以为离婚顶好。” “呵呵,不打自招了吧,你们男人把离婚看作是人生的一大喜事,不以为苦反 以为乐。罪恶滔天。” “律师大人,什么不打自招啊,我是想逗你开心。行善积德何罪之有。” “就你爱贫。你们聊吧,我张罗晚饭去。讨厌。”樊敏打了一下赵铁平伸在她 大腿上的不规矩的手说。 “唉呀,别打啦,看,你的手都打红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赵铁平抓住 女友的手吻了吻说,“敏,你累了,还是我来做饭吧。” “让樊敏做吧,凭你这句话,她准愿意为你做一辈子饭,生一窝小孩。樊格格, 你说是不是。哈哈。”黄晓红双手握嘴,笑得前仰后合。 “就是,就是。你还是哄你的港姐开心吧,红红心里正舒服得要死呢,有我在 谅她也不敢吃了你。我若把你支走,她恨不得把我咔嚓了。晓红,你说是吗,呵呵 呵。”樊敏说完带着笑声到厨房去了。 樊敏爱独处,也喜欢同学聚会,她总能想出办法把晚餐做得别具一格,不论是 鱼虾青菜,还是啤酒饮料,她都要亲自挑选才放心。现在男朋友顺利通过了考试, 她情绪好极了,边做菜边哼小调,不时抬头看一眼黄晓红和赵铁平在干什么,如果 他们两个敢乱来,就把他们一锅炒了。 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很开心,黄晓红心里却觉得不过瘾,走到客厅中央摆动双臂, 扭起了优美的屁股,边扭边说:“同志们,跳舞去。” “好,好,我去换衣服。”樊敏第一个响应。她在房里刚换好衣服,门铃就响 了。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工作牌,说话很有礼貌。女的像是刚 从大学毕业新参加工作,有点害羞,手不停的在胸前揉来揉去,揉得工作牌几乎要 流水了;男的有点发胖,脸有红云,像是喝了不少酒,一看就知道,不是官也是管, 目光如尺,对樊敏的三围量了又量,好象没见过美女似的。过了好一阵,他才想起 必须掏工作证给人家过目,可是前两次都掏错了,第一次掏出来的是一张女明星的 艳照,心里美滋滋的;第二次掏出来的是一只麻将,像失手的老千,慌慌张张藏了 起来了,这才发现工作证就挂在脖子上,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为情了,老脸羞红,像 寻食的猪一样,鼻子拱了两下说:“哦,你打扰我们了,咳,不是,不是,是我打 扰你们了,我们是来做选举资格摸底登记的,希望大家配合搞好首次业主委员会选 举,凡住在这里的人都有资格参加,但必须先登记。” 樊敏看过工作证,是这个小区的什么主任,忙招呼客人坐下,转身就去拿饮料。 赵铁平忙起身说:“敏,我来吧。” 他把两支百事可笑分递给二位客人,嘴里没头没脑的说:“我们俄国人是生来 就不善于开代表会议的,不管举行什么样的会议,从乡村的村民大会到各种各样的 学术会议和其他部门的会议,如果没有一位首脑人物操纵全盘,那么会议就会开得 乱七八糟。”这小子是在背诵果戈理的《死魂灵》,记性不错,且还有点神经病。 “什么乱七八糟?我看你说话就是乱七八糟。年轻人,注意点,这对你没好处。” 男客人有点不高兴了。 黄晓红却很欣赏赵铁平引用的这段话,也知道这段话的出处。 樊敏慌忙解释说:“主任大人,你别见怪,这人有病,正在发烧,你看他疯疯 癫癫的就知道,他绝对想不出这样的好话来,这是果戈理说的。” “哥哥说的?明明是他说的吗,怎么是哥哥里面说的呢。想耍我是不是。”男 客人更生气了。与他同来的那个女大学生双手捂嘴,硬是把已到嘴边的笑声憋了回 去,她笑这位外号叫“油泥鳅”的主任大人把人家说的俄罗斯作家果戈理,听成 “哥哥在里面”了。 赵铁平和黄晓红互相用开心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正要笑出声来,发觉樊敏忍笑 暗中向两人摆了摆手,警告两个家伙对客人要有礼貌。樊敏想不能再出别人的洋相 了,她了解赵铁平,茶烟酒不沾,但捉弄人却很内行,希望客人忙完快走,说: “主任……” “算了,算了,不用解释了,叫里面的什么哥哥也出来登记。” “主任,我们哥哥是个不读书的白痴。”赵铁平的雅兴又来了,心想难得耍一 回,耍耍无妨。 “主任,你别往心里去,他兄弟俩怪可怜的,一个白痴,一个神经。”樊敏把 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客人说。 主任大人左手接过身份证,大拇指在樊敏的相片上搓了又搓,然后交给同来的 女大学生说:“小李,你帮林小姐登记一下。” 樊敏错愕了一下,忙纠正说:“我不是林小姐,那字念樊,不念林。” 众人笑得打滚,赵铁平心里无限景仰之余不忘火上加油说:“念林,是念林, 我就是这样教孙子的,就叫林小姐。” “成啦,那就这样了。”主任大人终于表演完了,“年轻人,我临走再劝你一 句,说话注意点,在这个社会不是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的。” “多谢主任大人的临终嘱托,我也一样喝高了。请你原谅,请你走好。” 主任大人嘟嘟哝哝,夹杂些含混不清的醉话走了。 送走客人,林小姐转身走回客厅,单膝跪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时装》杂 志往赵铁平的头上打去,表情似乎十分严肃的说:“你小子,大过分了。”说完还 想往他屁股上来一下。 黄晓红忙用手架住说:“格格,不能这样教育孩子。” “红红阿姨,你就让她打吧,我向她保证过要做个好孩子的,可是一见到那种 蠢人就忘了。” “哈哈,哈,哎呀,饶了我吧,今晚快笑死我们了。”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放 声大笑起来,笑得气岔泪流。 樊敏突然扯了一下黄晓红的衣服,用微笑的眼神告诉她,平时最爱笑的赵铁平 竟然没有笑,他那面部肌肉就象婴儿的屁股,没一丝波纹。樊敏想一个人该笑的时 候不跟别人一起笑,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别人笑,一是笑不出来。看来赵铁平 属于后者。这时他对两个女人说:“我背书碍他什么事了。这种人若再让我碰上一 二次,他不跳楼,我跳楼。枉我饱读经书,让我承包联合国,我还不一定去呢,竟 然要麻烦这大老粗来给我上政治课,哼,气死我了。嗳,帮帮忙,谁有打火机?” “哎,真奇怪,你今天怎么啦,有点烦?”樊敏轻握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 “你不是宣称为了我永不抽烟的吗。晓红,别给他。”黄晓红取出一支烟欲给赵铁 平,被樊敏中途没收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抽烟!” “不抽烟你要打火机干什么,去放火?搞恐怖?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喝高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要把书全烧光,真他……,我知书识礼,骂不出口,让 所有的书都见鬼去吧。” 樊敏说,你要是不读书,今天闹笑话的就不是别人了,走吧我们跳舞去。 这一晚黄晓红没回自己家,随樊敏回到别墅过夜,两人密谋到哪里去疯他几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