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个礼拜天,赵铁平心里忐忑不定的又来到教堂。感谢上帝, 他老人家没有让他失望,樊敏已安坐在他俩往日一齐坐过的地方。他心里一阵高兴, 差点被脚下的台阶绊倒,又重新抬起耷拉了多日的头。但不知怎的他心里忽然觉得 樊敏离自己非常遥远,自己就是搭上火箭飞上三年,也未必能将她追回来。 几天不见,他发觉她比以前更漂亮可爱了,浑身散发着恋爱中的女人美,这让 他心里感觉很不好受,他想她一定是又恋爱了,恋人不是我。再看她那一双大眼睛 下美如悬胆的鼻子,赵铁平就想到卧薪舔胆,可她让不让他舔,还是一个问题。他 感觉周围的男人都是敌人,丑陋无比,他们都甘冒被上帝惩罚的风险,不时扭头对 她进行意淫,而她也不自爱,竟形态自若地享受着这些异兽的检阅,心里好象还挺 高兴呢。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来了。赵铁平还是感到一阵惊喜,苦熬这么多天,他心中 的太阳终于肯出来见自己了。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心头就像被人用一柄浸了醋的刀深深的刺了进 去,又痛又酸,难受死了。这刀就是樊敏带来的一个男人,他的手正放肆的抚摸她 的长发,表情十分讨打。她今天的美丽就是为这个男人准备的。此时两人正亲热的 谈论着什么开心的事,没把赵铁平放在眼里,或者只把赵铁平一个人放在眼里,存 心酸他半死。 赵铁平认得这男人就是他在樊敏家阳台上见到的——那个正从樊敏身上爬起来 胡乱穿裤子的畜生——他就是这么想象的。他感到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退缩,只有 勇往直前将敌人打倒,才是唯一的出路。进攻才是硬道理。有好戏看了。 樊敏见赵铁平走过来,用左手理了理被男人搅乱了的秀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赵铁平走过去站在那个男人边上,故意用力踢了一下椅脚,提醒他把座位让出 来。眼神像在说,你小子懂不懂规矩,别以为你和她上过床她就是你的了,你知不 知道我跟樊敏恋爱都有一年了,你还没有资格坐在她身边,今天要不是樊敏在场, 真想一脚把你踢回娘胎里去。 那小子恃着有樊敏撑腰,当赵铁平透明似的,把头靠在樊敏胸前,抓着她的手 翻来覆去地看手相,狗嘴里念念有声,竟说她明年一定可得贵子。赵铁平气得手心 出汗,脚尖发痒。 这时樊敏说话了,她亲热地挽着那男人的手,脸带幸福的微笑向赵铁平介绍说 :“这是我的男朋友,叫樊华,是口岸交警大队的。” 赵铁平一听,心里直乐,人人都说爱情是高尚的,是吗,那我偏就来点卑鄙的 小动作,做人嘛,有时要有点小人精神,找机会做一次小人,给情敌制造点难堪, 让他在女人面前出点洋相,自己也就捞回了点损失,你要是不想做小人,那就大亏 了。谢天谢地,现在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了,成功人士的智慧就在于善于把握机会。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争气的傻笑,佯作不经意的对男人说:“哦,你好,你好, 是口交的,挺舒服的工作吗。”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祷告,谁也没注意听,要不然一定会笑死一大片。樊敏却听 得一清二楚,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皱了下眉头,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对新形势的 恶毒攻击,羞得粉脸通红,气到胳膊发软,手机掉地也顾不得捡,幸亏她是个淑女, 要不早就跳到半天空了,竟一时连珠炮愤发:“什么,你说什么!你有病啊,有你 这样说话的吗,人话都不会说啦!下流、无耻、贱格,简直不要脸,我最恨这种没 心没肺没教养的骗子!骗子!”她越说越气,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要不是新交的男 友在一边看着,早就上去批这出言无状的下流胚两个大嘴巴了。 赵铁平弯腰捡起女人的手机,贼快地从里面查找樊敏新换的手机号码,竟然没 有找到。真是笨死了。只好以很委屈的样子说:“敏,我说错了吗。那我就认错吧, 我接受批评,我是骗子,我是坏蛋,好不好。”他的话里有得意,有泪水,更多的 是不顾自尊的哀求。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的表情就像是那个说自己是虫豸的阿 Q ,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就当是被本家赵大爷打了。 “你给我滚远点,”樊敏从赵铁平手里夺回手机说,“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上帝, 让我遇上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看样子她要哭了。 这时她的新男朋友故意装出风度来了,主动伸手跟赵铁平握手,脸却对着樊敏 说:“阿敏,你别这样,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量他这种人除了这点功夫,再也 玩不出骂人的新花样来,这哪里是骂人呀。平常外面的人都爱这样简称呼我们口岸 交警,见面就是口交,口交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你看看人家樊华多有礼貌,”女人狠狠的瞪着赵铁平说,“算了,从今天开 始,我没资格说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赵铁平的头越来越低,大气儿不敢出。 “阿敏,你别动气了,他只是说了我们口岸交警的简称,也没什么的,不就是 口交吗,名称而已,好听。” 赵铁平听了她男友的蠢话,慢慢的抬起头来,虽然觉得她男友有点虚伪做作, 恨不得呸他一脸,但他又觉得她男友可笑的聪明在客观上为自己园了场,心里对他 多少还是有点感激。他握了一下她男友的手,发觉他的手不是很冷,也有点人温, 只是粗糙了点,像是数钱数多了的结果。 赵铁平坐在自己女朋友的恋人旁边,感觉像是刚被红牌罚出场的球员,坐在冷 凳板上不尴不尬的,比戴了绿帽子还难堪,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上帝的殿堂里,而 是跌落到地狱里油煎火熬。樊敏和她新男朋友就在他旁边勾头接耳亲热的小声谈论, 用家乡话说什么“贼冷,贼冷的。”教人半懂不懂。还不时抬头看一眼赵铁平,眼 睛里充满嘲笑,外带几分得色。这更让赵铁平感觉受了极大的污辱,他只希望这该 死难堪的时间快点过去。 礼拜终于结束了,樊敏站起来微笑着主动和赵铁平道别:“祝你和周妃好运。” “敏,你听我解释……”赵铁平急了,想抓住这太阳下山前的最后机会。但他 心里没底,抓不抓得住就看女人让不让他抓了。樊敏躲开他的手说:“你爱怎么解 释都可以,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对上帝说吧,与我无关。” 樊敏说话的口吻像是例行公事,干巴巴的,没给赵铁平答话的时间,转身挽着 男朋友的手离开了。赵铁平的脸色比送殡还要难看,心里却明白,这一仗彻底打垮 了。樊敏没走几步,心里觉得还不解气,竟又回过头来说:“拜拜。”说完看到赵 铁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心里感到一阵满足:活该!不觉笑了起来。然而她突然 又感到他像没了爹妈的孩子,有点可怜,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问自己是不 是做得有点过分了,于是补救说:“哦,对了,代向你爸爸妈妈问好。”说完拉着 男友低头而去。 赵铁平望着两人亲热的有说有笑的背影,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挥手就是一 拳,重重地打在情敌坐过的座位上,“这算什么意思!”后悔这一拳迟了几分钟, 要不然那得意的小子的脸上早就油盐酱醋一起来了,看你怎么得意。现在他心里除 了痛苦就是绝望,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 狗,或者连流浪狗都不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