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人左拐右弯过了四五道门,感觉头都转晕了还未见到周妃。 会见室的通道短而且有些的暗,但三人都感觉周妃走过这段路,好像用了大半 生。剪了短发的她比以前瘦了很多,眼睛里却充满喜悦和激动。樊敏挣脱男朋友的 手飞步迎了上去,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周妃眼泪夺眶而出:“樊敏姐,我没想 到你会来看我,我……”周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遇急的哑吧,大张着嘴,却说 不出一个字来。她万万没想到本该落井下石的樊敏却不计前嫌,在她人生最艰难的 时候来看望她,心里又羞愧又感激。 “好妹子,你别哭,我来晚了。”樊敏叫周妃不要哭,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流 了下来。她擦干了周妃脸上的泪水,再擦自己的眼泪,然后突然放开紧箍着周妃的 双手,接连退后两步,细心的全身打量着周妃,感觉过去的周妃不见了,眼前的周 妃可爱又可怜。便伸手帮周妃扣好最上面的那粒纽扣,然后扶她坐下,自己则按女 管教的提示坐到另一边。 “哦,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黄晓红律师,我的同学,多亏她的帮助,我们才 能进来看你。” “你好,谢谢你黄律师。”周妃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用谢,我常来这里的。” 赵铁平隔着长桌望着曾经同床共枕的周妃,那耳朵,那嘴唇,一点都没变,而 眼神是从没见过的忧郁,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他不知说什么好,把心里想了一夜的 话全忘了,茫然的望着她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来那么多天了,他们只来问过我一次,我也答不出什么来,我真 的什么也不知道。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日夜睡不着,不停的想,只要我能出去, 粗茶旧衣也无所谓了。” “这里伙食好吗?”他说出来后才感觉这话问得没有道理,好才怪呢。 “不知道,一般吧,你可以想象的。” “你现在想清醒了吧,你干爹猪狗不如,不杀不足于平民愤。”赵铁平很想狠 狠的操她干爹祖宗一百代,以解淫妻之恨,可是自从爱上樊敏后,他就戒骄戒操了。 “这些年我算是看清楚了,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樊敏碰了碰他,示意他 别激动,接着对他说:“你看清楚了?你眼睛咋就这么厉害呢!我跟你说,实际上 根本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庐山真面目。要是换了你,看在上帝分上,我敢说你同样 不知道路在何方,同样走不出魔鬼的手掌。金钱、权力,美色是撒旦给人类的迷魂 药。 经上说:‘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 换生命呢?’我简直不明白这些贪官是受益者还是受害者。”赵铁平听了樊敏的话 后低头不语,觉得她的话似对非对。 周妃以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们说:“樊敏姐,你就让他说吧,这几天我彻底想明 白了。我出生在一个纯朴善良而又世代贫寒的家庭,刚来这地方时我是多么的天真。 现在回想起来,这几年全是发昏,我对人家一片痴情,人家却只当我是酒足饭 饱后发泄兽欲的工具,临死还不忘拉我去垫背,到头来一场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了,身上也干净了。” 樊敏征得女管教的准许,递了一沓纸巾给周说:“唔哼,你继续说,说出来会 好受点。” “谢谢,这是喜泪。我后悔过,甚至想过以自杀结束这段孽情,可后悔又有什 么用呢!现在好了,恶梦醒了,终于解脱了,虽然是这样结局,但我从心里感激上 帝的惩罚。只是对不起铁平。”她望了一眼赵铁平后低头抚弄手里的纸巾不说了。 赵铁平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说什么好,也低下了头,深感周妃走到这一地 步也有他的责任。 “你爸爸妈妈知道你的事吗?”樊敏明白他们俩的心情,有意把话转到别处。 “我无法告诉父母,我也不敢告诉父母,双亲都这么老了,我怕他俩受不了打 击。”周妃抹了抹不争气的泪水,把目光转向赵铁平说:“铁平,你能不能帮我个 忙?” “你说。”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周妃用力抹了抹眼泪,往下说,“快 过节了,你给我父母寄五百块钱,不用多,就五百,完了再给老人打个电话,就说 我很忙,没时间。行吗?” 赵铁平眼眶湿润了,紧咬嘴唇,扭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泪水说:“你放心吧, 你的父母仍然是我的父母……” 没等赵铁平说完,樊敏就接过来说:“周妃,你放心吧,我包里正好有钱,你 把地址告诉我,出去就帮你寄。” “谢谢樊敏姐,我妈的地址铁平知道的。”周妃起身鞠了个躬,坐下后说“哦, 说点轻松的,樊敏姐,你们俩结婚没有。” “还没哪,等你出来再考虑吧。”樊敏说这样一句话,是想给周妃某种希望, 让她过得开心点。男管教走过来提醒他们,时间到了。黄晓红忙上前小声跟他说了 几句好话。管教看了看表,既然美女开了口,同意再给十分钟。于是他们又聊了一 会儿才离开。 望着周妃离去的背影,樊敏自言自语说:但愿上帝是仁慈的!她为周妃难过, 感到她可爱又可怜。她边走边回味着刚才谈话时周妃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愈 想愈体会到她是多么的不幸,自己又是多么的幸运。感到人生无常,就像摸石头过 河,有的人冒险摸到了鱼,死死不肯放手,反而被鱼拖累过不了河,竟甘愿被水淹 死;有的人不甘空手上岸,偏偏就被大浪冲上了沙滩。摸到了鱼的送了命,苟延残 喘的遭受贫穷,究竟谁对谁错,到死也弄不明白,不明白就是明白,明白的反而不 明白,世界竟是如此混乱。想到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樊敏感到脚步变得异常沉重。 这让赵铁平捡了便宜卖了乖,上前一把搂着她往外走。弄得后跟的黄晓红无端 端直咳嗽,她认为咳嗽比脚步沉重更需要有人扶,然而此时赵铁平却无动于衷,竟 像个大雨中听不到打雷的聋鸭。说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却也有点错杀好人,他又 何尝不想左搂右抱呢,只是樊敏的手臂暗中紧紧夹住了他的手,让他爱心有余而色 胆不足。真没看出来,这样一堆俗物竟成了两个妖精眼里的唐僧肉,简直没有天理, 想想都令人愤怒。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