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椿(1) 华雨想,其实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由于对一个人的态度便会决定对于一件 事的态度,而对于一件事的态度也会反过来决定对一个人的态度。事情是人做出来 的,人又是事情中的角色和内容,所以,对一个人或一件事,人们才往往会莫名其 妙的执著甚至是执拗。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就会感到不可理解。 华雨觉得自己对程玉成医生以及莲心医院的这起医患纠纷的态度就是这样。说 不出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下意识地有了自己的态度,或者说是找准了自己在这件 事中的位置。但尽管是下意识,她也相信,自己绝不会有错。而华晴虽然是大学毕 业,现在又当了律师,她对于这个问题究竟怎么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这天下午,华雨忽然接到金花的一个电话,说让她早一点下班,然后到思诺咖 啡屋去一下。华雨问有什么事。金花在电话里嗯嗯了两声,然后说,你来了就知道 了。华雨听出金花的声音里似乎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感到有些奇怪,她不知金 花的这股兴奋从何而来。她只是感觉到,金花最近似乎一直在忙什么事情,而且情 绪也越来越好,人也变得勤快了。于是,她没再追问下去。她跟江浩请了假,说自 己在城里突然有点事,要提前走一会儿,就从厂里匆匆地出来了。 华雨来到思诺咖啡屋,一进门更觉得有些意外。咖啡屋里拉起许多一闪一闪的 串灯,上面还挂了用金箔纸剪的彩花,在屋子当中的一张玻璃圆桌上,摆放着一个 三层的大蛋糕,上面还插了六支红色的蜡烛。这时金花从里面走出来。金花今天没 再戴花边围裙,而是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装套裙。她平时从没穿过这种款式严谨的衣 服,所以一下就像是变了个人,不过看上去个也别有一番韵味。她一见华雨来了就 连忙招呼着让她坐。华雨看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这个蛋糕,问这是干什么,是不 是要给谁过生日。这时陆大虎端着两盘小点心从里面走出来。陆大虎的身上扎着一 块花围腰,看上去有些可笑。金花这才告诉华雨,说阿芬已经决定将这间思诺咖啡 屋出让给她和陆大虎了。 是啊,阿芬笑着从里面走出来说,以后大虎就是这里的老板了,金花就是老板 娘呢,你们这些朋友可还要经常过来,照顾他们这夫妻店的生意啊! 金花的脸立刻红起来,回头冲阿芬说,去你的! 华雨发现,阿芬在说这番话时,脸上也泛起了红润。平时阿芬并不是这样,虽 然偶尔也跟一些相熟的客人聊聊天,或开一两句玩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总像是心底 压着什么沉重的事情似的。今天她的笑容却非常的明亮,而且这明亮显然是发自内 心的。金花这时才告诉华雨,阿芬这几年没有白等。就在几天前,咖啡屋里忽然来 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他一进来就说,要找老板。阿芬闻声出来看看他,却并 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说,他是一家针织企业的副总,一天以后,他们要在这间咖啡 屋里为他们企业的一个员工举行婚礼,所以要将这里包一个晚上,而且要事先做好 准备,将咖啡屋里布置一下。当时阿芬听了说,包一晚上当然可以,这样的事以往 也是有的,但如果要布置,而且只有一天时间,恐怕来不及。年轻人说这倒没有关 系,他可以让企业的人过来帮忙。就这样,第二天这家针织厂就来了几个工人,帮 着阿芬和金花将这里布置起来。当天晚上,咖啡屋里来了很多年轻人,但他们来了 只是说说笑笑地喝咖啡,却并不知道究竟是为谁举行婚礼。就在这时,主角终于出 现了,门外开来一辆白色的尼桑小轿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留着高平头, 穿一身深色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他一走进来,咖啡屋里立刻就静 下来,针织企业的年轻人们立刻认出,这个人竟然就是他们的老板。也就在这时, 阿芬刚好从里面出来。这一晚由于人手不够,阿芬也只好扎起围裙和金花一起忙碌。 这时,她正拎着一只热水壶出来,抬头一见进来的这个人,手里的水壶当地就掉到 了地上。这个年轻人朝她走过来,把手里的玫瑰花举到阿芬的面前。阿芬呆呆地看 了这个年轻人一阵,将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小心地接过这束玫瑰。年轻人 看着她,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这几年……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