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刀(1) 华雨怎么也没有想到,三木稔竟会突然送自己一个生日蛋糕。在此之前,华雨 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过去父亲在世时,无论生活有多困难,每年到了她或华晴 的生日父亲总要给她们小小的庆贺一下,或吃一碗面,或给她们买一点小礼物。但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华雨就再也无心过生日了。她认为过生日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只有吃饱穿暖无事可干了才会想起去弄这些。 华雨觉得,现在她和华晴还有许多比过生日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解决温饱。 第二天是双休日,华雨早晨起来,照常又来车间加班。她走到车间门口,突然 看到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轿车径直开过来,吱地一声在她跟前停下了。华雨的 心里立刻慌了一下。她认出这是三木稔的车。果然,就在她想从这辆车的跟前绕过 去时,三木稔推开车门走出来。他来到华雨的面前,微笑着用英语说了一句生日快 乐。接着又用汉语说了一遍。 华雨的脸立刻红起来。她朝四周看一眼,还好,附近没有别的工人。 于是,她低下头轻声说,谢谢您。 三木稔笑了笑,问谢什么。 华雨说,那块……生日蛋糕。 三木稔立刻哦一声,说不用谢。 华雨又问,您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三木稔说,这很简单,调出你的登记表,看一看身份证号就知道了。 华雨这时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好像跟这个三木稔说话并不感到拘束。 她笑一笑说,您的心……真细。 这也是感情投资啊。 感情……投资? 对,既然是投资,就要讲回报的。 三木稔看着华雨,半真半假地说。 华雨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三木稔一下笑起来,说,我所说的回报,当然是指你努力工作,为企业多做一 些贡献! 他一边这样说着,又向华雨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去车间。 华雨连忙点点头,就赶紧转身朝车间里走去。 她一边走着心里还在想,这个三木稔先生确实挺有意思。 下午下班时,华雨从车间里走出来,发现金花已经等在这里。金花穿了一身蓝 黄相间的运动装,颜色很鲜艳,看上去使人的心情很愉快。她一见华雨就迎过来说, 赶快回去换衣服吧。 华雨问她,去哪儿? 银城酒店啊,你忘啦?金花说着又催促道,快一点,这几天厂门口不让停车呢! 华雨回去换了衣服,又简单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出来。她坐在小老板的车 上,忍不住又问金花,我们干吗……要去银城酒店?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不行吗? 金花从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上回头看她一眼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华雨轻轻笑一下,就不再说话了。 小老板显然已经事先做了准备,他们一走进银城酒店就被咨客引到预订的房间。 华雨还是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这时,她忽然想到了父亲和华晴。她想, 如果父亲还在,如果是父亲和华晴在这里为自己过生日,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想 到这里,她心里不禁难过了一下。这时鲜豪利糕饼屋的生日蛋糕也送过来。金花一 看就叫起来,说好大呀,还是三层的呢!接着就回过头去噘起嘴对小老板说,吴祥 生,我过生日,你还从没给我买过这样大的蛋糕呢! 小老板只是笑,没有说话。 金花又说,你傻笑什么,还不把礼物拿出来? 小老板连忙点点头,就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 金花拿过来郑重其事地放到华雨面前,对她说,这是送你的,希望你今后能经 常用一用这东西。 华雨看看这个小盒子,又看看金花,问,这是什么? 金花说,你自己打开吧。 华雨就拿起这个纸盒,轻轻拆开包装纸,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 形状很奇怪的刀片。华雨立刻认出来,这种刀片叫柳叶刀,是外科医生专门用来做 手术的。但她搞不明白,金花在自己生日这天送一只这样的刀片是什么含义。金花 和小老板对视一下,两人都笑了笑。金花对华雨说,送你这只刀片是有两层含义, 第一,你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当一个医生,现在医生没有当成,就留一只这样的刀片 作纪念吧。金花的话立刻让华雨心里狠狠疼了一下,她已经很久不再想自己当年的 这个理想了,她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多挣一些钱,然后给华晴寄去。金花又说, 送你这只刀片的第二层意思,是让你经常割一下自己身上的肉,看疼不疼。华雨听 了看看金花,没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