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师,您这是去哪儿啊?” 偏巧,在这片寂静的山野碰到库尔班。 在恰特牧场的牧民家吃过早饭,我骑上白马向南,穿过牦牛滩,趟过克斯杰河。 刚刚进入荒寂的戈壁,库尔班从东山沟出来。山沟里的黑石头大如毡房,所以他的 现身,有点突然。他侧身骗腿儿坐在牲口背上,左手的木棍耍弄在脸前,右手拍打 着自己的后腰,很快到了我面前。 戈壁滩上的路,只有一条,看样子,我俩一道。 跟传言中的差不多,说库尔班骑牲口不爱用鞭子,爱拍自己屁股蛋儿。拍自己, 跟赶牲畜有什么关系?闹不清。听说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也爱拍,不能闲了手。有时 碰到街坊邻里打招呼问候,握完手也要拍几下屁股。人们背后贬笑,说在扇他自个 儿的耳刮子。 我在转场前几天,见过库尔班,竟然没注意到他的这种习性。后来,就没了他 的踪影。买买都拉告诉我,库尔班自己转场先走了。 我搂住缰绳,扶一扶毡帽檐,按按胸口,马上致意。然后笑一笑回答:“到峪 其勒嘎草场。” 高原牧人的习惯,山野空旷拢不住嗓音,说话声得很高。 “一定是想念美丽的哈伦布丫头了吧。”库尔班骑的不是马,是一头毛色发紫 的大叫驴。他自己个儿也像大叫驴一样,“哏嘎哏嘎”地乐起来。 明明知道他在玩笑,可我心里不爽。想跟他解释,去找那孜勒别克老汉听故事。 可这种人,少扯皮更好。我跟那孜勒别克老汉一样,不喜欢库尔班。整个牧场的乡 亲,对他的看法一致:趾高气扬,像头母骆驼。 牧民形容他是骆驼并不准确,库尔班实际是个小矮子,皮皮筋筋。尤其那对牛 眼睛,黑多白少,鼓鼓露露,藏的尽是心计。 一串马屁。我放开缰绳,抽了一个响鞭。本以为跑起来能躲掉恶臭味儿,没承 想这阵子是顺风。忍着吧! 顺风骑,闻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