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了报社大门,在电梯里,他碰到了文艺部女编辑何清玲。何清玲人长得漂亮, 多少还有点妖冶。她写得一手好散文,有几篇发表在国内顶尖级的刊物上,还获过 全国文学奖。大凡有才气的女子,都高傲,何清玲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今未婚。平 日里,他见了何清玲总爱开玩笑,何清玲也喜欢和他斗嘴,两人你来我往,哈哈一 笑,挺愉快的。 “何编辑好。”他笑着问候。 何清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问道:“知道魏书记出事了?” “今早上看中央台新闻知道的。” 何清玲又瞥了他一眼,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蒙了,不知道何清玲什么意思:“魏书记出事了与男人是不是好东西有什么 关系?这一钩子扯哪里去了?” 电梯到了编辑部那个楼层,何清玲急匆匆走了出去。他也没法再与她对挡了, 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 来到部里,主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他看到主任的电脑开着,他的那篇文章被 从稿源库里调了出来,而且还把字体放大了。主任已经47岁了,眼花了。 主任递给他一支烟,苦笑着摇了摇头。 “主任,稿子有什么问题?”他问道。 “不是稿子有问题,是魏书记有问题。” “就为这个?” 主任又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说这叫什么事?看起来多么为民着想的一个市 委书记,一夜之间就成了贪官,不光贪,生活作风还腐化。” “怎么个腐化法?”他问。 “不说了不说了,研究一下稿子吧。”主任把烟蒂掐了,书归正传,“上面来 指示了,全市经济工作会议有关城市建设和发展的一些说法不能提了,因为这些说 法都是魏山提出来的。我本想把这篇稿子改改,把魏山的说法删去。可是删来删去, 发现整个会议的主题就是他的那些说法,要是都删掉,稿子就没了,所以只能不用, 你手头还有别的可以上头版头题的稿子吗?” 他为难地挠挠头,说:“倒是有一个市科委选评科技先进人物的题材,稿子还 没写,也不知够不够头版头题的分量。” 主任眼睛一亮,连忙说:“够了,当然够了。就这么定了,你马上写稿子,我 去向总编辑汇报。有照片吗?” “没有。” “你什么脑子?当时为什么不叫上摄影记者拍照片?”主任有点火,“头题稿 子没有照片怎么行?干这么多年了你连这个也不懂?” 他一看主任火了,觉得冤屈,也沉不住气了,说:“科委只是初步选评,往年 这种稿子只能上四版,根本不需要照片。到最后开表彰先进大会时才拍照片上头版, 我怎么就不懂了?”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魏山出事了嘛。”主任说。 他也不示弱,说:“早告诉我呀,提前三天告诉我魏山要倒台,我不就有准备 了嘛!” 主任嘿嘿笑了,揶揄道:“别拿着自己当骨干好不好?还提前三天告诉你,魏 山昨天中午被人从省里带走,中纪委到了晚上才通知市长的,你什么级别?还提前 三天告诉你!” “就是呀,咱级别低,今早上才知道,科委的那个会没拍照片怨我吗?” “行了行了,赶快想补救办法吧,”主任心平气和了,“你先写稿子,照片我 派人去要,咱没拍,人家科委自己肯定拍了留档,要一张没问题,他们巴不得上头 版头题呢。” “哎,主任,全市经济工作会议的那些说法是经过常委扩大会讨论通过的,只 不过通过魏山的嘴说出来了,也不能说就是他个人的说法吧?” “又来了又来了,”主任皱起了眉头,“还有没有政治素质?通过他的嘴说出 来就是他的说法,他是市委书记,咱是市委机关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市委书 记倒了,那些说法还能再提?去去去,写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