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吴贵岚的行为,却大有一意孤行的意思。有天一大早,吴贵岚偷偷坐上厉朝然 车走了。徐露露醒来时,他们已经无影无踪。徐露露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上蹿下跳 又一筹莫展。其他人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多抱看热闹的心态。其中一个平 头男人,居然对徐露露说,你小姑子是个开朗的人,懂得享受日子,他们快活了对 咱们大伙有好处。徐露露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平头男人说,事情明摆着嘛,他们碰 到难处了,要想走成,首先姓厉的心情要好才行啊。 徐露露一头雾水。 傍晚,厉朝然的车子一身烂泥开回来。从车上下来的厉朝然和吴贵岚同样一身 烂泥。厉朝然亮着白牙叫嚷道,鱼来喽,鱼来喽,改善伙食喽!原来今天他们是去 河里抓鱼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没心没肺地一拥而上,拎上活的和死的鱼往厨房奔去。 徐露露连发作的机会都没逮着。吴贵岚站在车旁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徐露露,表情 异常平静。 徐露露沉住气躺在房间里耐心等待。洗过澡的吴贵岚推门进来,头发上淌着水 珠。一口气涌上来,徐露露索性转过身子,面朝墙壁。吴贵岚走向窗前,拿干毛巾 包在头上,而后点上一根烟。徐露露偏头瞧见这副情景,所有想好的话全都逃之天 天。徐露露再也无法忍耐,放声痛哭。吴贵岚走向床旁说,你这是干嘛呢?我不就 是贪玩一点嘛,这样整天闷着,出去玩一下总是可以的吧。徐露露从床上跳下来, 甩了吴贵岚一记耳光。吴贵岚看着徐露露眼睛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是在替 我担心……如果你能消气,就再打我一个耳光吧。徐露露扑过去扭住吴贵岚左右摇 晃,自己却先摔倒在地了。吴贵岚拉徐露露起来,拉不动。躺在地上的徐露露口吐 白沫,她是真气坏了。 深夜平息下来后,徐露露问吴贵岚,你和他……到底走到哪步了?吴贵岚说, 我和他没其他关系,我不愿意他不会强迫我的。徐露露分明听到自己心头一块石头 落了地,但疑虑并没完全消解。她说,你能保证他不会强迫你?吴贵岚说,我不敢 保证。徐露露提高声调说,那你为什么还老是跟他搅在一起?吴贵岚少年老成地叹 了口气,说,嫂子,我听你的,今后尽量少跟他在一起。徐露露说,不是尽量,而 是绝对不可以! 过后,吴贵岚有意避开厉朝然。几日下来,厉朝然精神萎顿,像是患了一场大 病。徐露露看在眼里,忧心忡忡,她怕厉朝然狗急跳墙。好在这时多日不见的袁闻 回来了。不知怎么搞的,徐露露对这个她并不太了解的袁闻却有着一种天然的信赖 感。她想,只要袁闻在,事情总不至于会太糟糕吧。 然而,袁闻带来的却是坏消息。据他说,这次他们被人耍了,下家卷了钱跑了。 平头男人说,我早料到会是这么档烂事,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袁闻说,当然,我 不是慈善家,堤外损失堤内补,你们谁交足一万美金就可去欧洲。一对夫妻交口说 道,我们可是交齐款了的呀,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袁闻说,那是因为人家 对我说话不算数。平头男人说,你们内部的事儿与我们无关,这笔债算到我们头上 是没道理的!袁闻说,这世界没道理的事儿多着呢。平头男人说,要是我们不买账 你能拿我们怎样!袁闻说,那就不好说了。 袁闻走后,来了两个当地人,随身牵来两条大狼狗。要想据理力争或者对抗, 显然没门了。厉朝然的性格变得暴戾,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面孔。他决定杀鸡儆猴, 将刺头——平头男人挂起来。两个当地人捉住平头男人,拿绳子套牢他的大拇指, 悬空挂在梁上。十指连心痛,平头男人惨叫两声,很快失去知觉。厉朝然对围观的 众人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一条命值钱呢,还是一万美金比命值钱,你们看着办吧。 第二天,徐露露等人乘厉朝然的车去金边城里打电话。徐露露对吴贵飞简单讲 了原委,让他想办法火速汇款来。 徐露露和吴贵岚去平头男人的房间看他。平头男人全身抖个不停,说,我是真 没法子了,家里房子都卖了,老婆孩子连生计都困难,去哪儿筹钱啊……吴贵岚说, 再怎么困难你也得找呀,要不他还会打你的。平头男人说,我会死在这里……我没 钱,只一条命,我会死在这里……他呜呜哭起来。 厉朝然再度将平头男人挂起时,手段更为残忍。平头男人昏厥过去后,厉朝然 提来一桶冷水往他身上泼,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平头男人痛得鬼哭狼嚎,凄厉的 喊叫声如刀子般划过人们心头。吴贵岚脱口而出道,厉朝然,你还有没有人性?! 厉朝然立马蔫了,眼睑微含,双手垂直。 当地人解下平头男人。 吴贵岚坐厉朝然的车又去抓了一次鱼。这回没有满载而归,不过成效是一样的。 厉朝然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脸色红润,精神抖擞。大伙替平头男人松了口气。 可徐露露的心却揪紧了,她心里清楚,此等饮鸩止渴的方法是极其不妙的。徐露露 对吴贵岚说,你有同情心,愿意帮助人,这些都没错,只是……你有没有考虑到自 己的处境呢?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把钱交了他也不会让你走的。吴贵岚说,我总 不能见死不救吧。徐露露说,问题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啊。吴贵岚沉下脑袋说,我 懂了。 吴贵岚说归说,照样还是和厉朝然有来有往。徐露露和吴贵岚小吵小闹了几回, 效果几近于无。事情的结果未出徐露露所料。交清钱款的一共六人,其他四人都走 了,唯独她们还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