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杜来到污水站,敲开了值班室的门。 四目相对,因为多了许多内容,彼此的目光就都显得有些幽深,有些含义不明。 李杜想打破尴尬的气氛,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当说客来的,你别驳我面子,今 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才行。单美依然盯着他,不说话。他又笑了笑,刚想再说点什 么,单美居然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失声恸哭起来。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状 况,他慌了手脚,下意识地把两只胳膊举起来以示清白,就让单美自己在他的怀里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李杜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怎么了?我还没劝你呢,你 就哭成这样了,你是不想让我开口吧?单美还是哭。李杜接着说,好,好,我不劝 你了,你不想当这个典型就不当好了,何必这么悲伤呢?单美使劲在他的衣服上蹭 了一下鼻子,终于开口道,我和他吹了。李杜恍然,这才想起梦游,一时间心里不 知是种什么滋味。 单美说,他都不忠诚了,我还能跟他吗?李杜说,对不起,是我把你们搅黄了。 单美说,谢谢你。李杜摇摇头。单美接着说,他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李杜脱口道, 可我有老婆呀!单美说,你要是没有老婆,我一定嫁给你。话说到这份儿上,李杜 不可能不感动了,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放下了高举的双手,把双手伏在了单美的背上。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一个年轻女孩的气息席卷了他,他的身子有些软,有了 想吻一吻她的冲动。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单美从他的怀里挺直了身体,后撤一步, 撤到了正常的位置。 在正常的位置上说话,一切就都变得客观起来。李杜率先岔开话题,说起让单 美当典型的事,说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厂里避免了一次大灾难,总得有个人当这个 典型,我当肯定不合适,那么别人呢?别人肯定更不合适。换句话说,也只有你当 才真正合适。在李杜的劝说下,单美最终答应了当这个典型。 情况虽然没有向更刺激的方向发展,但这并不妨碍李杜往更刺激的方向想像。 离开污水站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时常发炎的下体。 第二天早晨下班后李杜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郭红艳所在的医院。他在一间病房 门口叫了一声正在给患者打针的郭红艳,把郭红艳吓了一跳。 郭红艳给患者打完了针,急急走出来,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李杜说,我 想做包皮手术。把郭红艳气乐了,说,咱们都结婚十八年了,你才想起做包皮手术,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李杜说,就算我是吃饱了撑的吧,我真要做。郭红艳说,我 先带你去看一看医生吧,看医生怎么说,如果医生说你可以做,我绝不拦你。就这 样李杜跟着郭红艳去看了医生,就这样他居然得到了医生的支持。医生说,如果你 早做十八年,这十八年间你就不会经常受发炎之苦了,不过,亡羊补牢也说得过去。 备皮是郭红艳给他做的。 李杜就这样做了包皮手术,毕竟是小手术,做过之后他打了出租车回家了。 第二天上班,走在水边的李杜步伐就显得相当缓慢。刘连山从身后赶过来,扭 着头看他,问,怎么了,好像有难言之隐吧?李杜说,我做了包皮手术。刘连山作 吃惊状道,什么,你做了包皮手术?刘连山说罢放声大笑,说,包皮手术,那不是 小青年才会做的手术吗?你四十好几的人了做包皮手术,哈哈……你是不把人笑死 不甘心吧?李杜没有笑,他觉得小题大做的不是自己而是刘连山,包皮手术,这有 什么可笑的呢! 刘连山好容易止住笑,说,李杜,当班长的事找领导了吗?李杜说,找了,人 家说等一等再说。刘连山问,领导真是这么说的?李杜点点头,刘连山失望地摇摇 头,走开了。 李杜没找领导,领导却主动找上了他。当天下午,李杜又被请进了王明凡的办 公室。李杜以为要谈班长的事,但他想错了,王明凡自始至终没提这件事。 王明凡说,我该祝贺你呀,又是邱总亲自点名要你参加先进事迹报告团。李杜 说,还要宣传杜国民呀?王明凡说,这回要树立的典型是临危不乱抗山洪的单美, 你们水塔班和污水站离得最近,你又和单美同倒一个班,由你来讲单美的事迹当然 可信度最高了。李杜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王明凡又说,从 明天开始你脱产一个月,任务只有一个,把自己的报告做好。李杜想这样可以借机 养一养伤,就点了头。 几天以后,单美先进事迹报告团成立,并开始在省内各家发电供电企业巡回演 讲。李杜因为有了宣讲杜国民的经验,讲起单美的事迹也是得心应手。他依然采取 虚实结合的策略,实的部分的确是单美做过的工作,虚的部分他便张冠李戴,把自 己在那个暴雨之夜所做的工作和心得都安在了单美的头上。这样讲起来便非常流畅, 也很打动人心,每次演讲他得到的掌声都是最多的。 在省城的电力企业演讲的那天晚上,李杜刚刚躺下,单美就打来了电话,叫他 到她的房间去一趟。李杜马上对此有了美好的憧憬,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临出门 时还照了一下镜子,把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梳理了一下。 报告团成员除了带队的领导住单间外,其余的人住的都是双人间,单美也不例 外。敲响单美的房门时李杜才似有所悟,觉得自己刚才的憧憬未免有些天真。 房门打开,李杜才发现房间里居然只有单美一个人,这样他便没法不把扔掉的 憧憬又重新捡了起来。他注意到此时的单美也是刚刚洗过澡的,通身洋溢着一股水 气,浴后的美女更能迅速打动男人,李杜当然也不例外,他发现自己的心不是在跳, 而是在蹿,要没有胸腔挡着,好像真的就要蹿出来。 单美说,坐吧,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李杜机械地坐下,顺嘴道,报告团参加 也就参加了,你别有负担,现在的事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单美坐到李杜的旁边, 他们挨得很近,李杜很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于单美身上的一股香味。单美低下头,说, 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李杜说,那是什么事?单美说,难于启齿。李杜发现单美只 穿着睡衣,睡衣太松宽,从领口看下去,几乎该看的都看到了。李杜忍无可忍地继 续憧憬,如果事情发展得顺利,她身上的这件睡衣就会像一扇窗帘一样徐徐拉开… … 单美低着头继续说,现在的人是不是不太拿男女之间的事情当回事了?李杜说, 别人不当回事,我们得当回事。话出口李杜立马意识到这么说不利于事态朝着自己 憧憬的方向发展,就赶紧住口了。单美说,我可能用词不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 一对男女情投意合,是不是就可以冲破某种限制和障碍呢?李杜说,那都是生活态 度随便的人才会做的。话出口李杜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简直就是傻子, 好在单美并未被他的话吓住,好在事情居然真得向他憧憬的方向发展了。他后来头 脑有些晕乎,也搞不清是自己先动的手还是单美先动的手,总之他们搂在了一起, 又一起滚到了床上。 该进一步动作时李杜才感觉到下体的疼痛,他这才猛醒,自己做过包皮手术还 不到一周,也就是说伤口上的线还没有拆呢,刚才由于太激动居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见李杜迟疑,单美皱起眉头,问,你后悔了?李杜苦笑道,我是后悔了,后悔早不 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做了包皮手术。单美瞪大眼睛,问,你做了包皮手术?李 杜说,做了,算今天才五天。单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说,太有趣了,四十 好几的人做包皮手术,看来这是天意,我们是越不过这条线的。李杜想说我是为了 你才割了包皮,但出口却说,以后吧,以后还有机会。单美变成了苦笑,说,这是 我第一次不是以婚姻为目的和男人上床,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李杜说,为什么? 单美说,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今天是特例,一生只此一次,回去以后,我很快 就会结婚了。李杜问,和谁?单美说,不重要。李杜突然来了勇气,说,我豁出去 了,我们接着来。单美摇摇头说,算了,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