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一鸿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月薪两万起,他的偶像是维特根斯坦,他希望四 十岁之前凭借自己运作基金的本事赚到足够退休的钱,然后用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 写两本书,其中一本将一劳永逸地解决中国历史的问题,另一本的主题还没有确定。 那天下午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自打大学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再听到如此云遮雾罩充 满智慧的谈话了,我不敢肯定他对历史的分析以及对维特根斯坦、拉康的理解是否 正确,但我多年的记者生涯还是让我明白,一个人谈论自己不懂的东西总会露出马 脚,我的职业让我总是要谈论或询问我不懂的东西,提一个问题都磕磕绊绊言不及 义。许一鸿胸中有沟壑,他偶尔抬头望向窗外香港阴郁的天空,用半个小时的时间 向我讲述了鸦片战争、割让香港的来龙去脉,义律、颠地、林则徐都是些什么样的 人,为什么林则徐会被后世塑造成一个英雄,这种塑造就是谎言的变种,历史上众 多英雄都是吹牛吹出来的。刘易斯·卡莱尔坚称,历史是由伟大人物塑造的,这位 英国历史学家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个民族必须靠吹牛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自信。 忽然,他停下来,看看手表,“快六点了,酒会要开始了。” “是啊。”我也看看手表。 “我能和你一起去参加酒会吗?”许一鸿再无宣扬自己知识时的自信,很腼腆 地问。 “可以,应该没问题。” 我们两个下楼,原来他也在这家酒店住下了,房间号是108.他说,香港好像比 厦门要热很多,欢迎我去厦门看看。到了大堂,就看见COCO李站在咖啡厅门口,我 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嘿,这位叫许一鸿,从厦门来的,他想参加有脑俱乐部呢。” COCO李笑了:“我们见过了,许先生好。” “你好。”许一鸿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两个人没有握手。 “开始了吗?”我探头向咖啡厅里张望。 “嗯,有不少人了。”COCO李说,“这个酒会和后面的晚宴,都是有脑俱乐部 的会员才能参加,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没有资格参加。因为有脑俱乐部还没有在 中国大陆招收会员。”她看着许一鸿加了一句,“非常抱歉。” 出乎我的意料,许一鸿非常有教养的说:“我贸然前来,已经很唐突了。不打 扰了。”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我觉得被驳了面子,COCO李已然又是一副笑脸,“斯蒂文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他表面是岭南大学的讲师,实际上还是一个秘密社团的头儿呢,专门从事破坏活动, 到处搞抗议。你应该好好和他聊聊。” 比之中午采访罗宾先生时,咖啡厅里多了些布置,有气球,上面写着“你知道 的太多了”,有鲜花,斯蒂文手拿一沓打印好的A4纸,端着一杯香槟和众人寒暄。 COCO李领着我走向前,“斯蒂文,说说你们的掟烂社。” “掟烂社。”斯蒂文用粤语重复了一遍。 “你们要打烂什么东西呢?”我问。 “我们就是反对屏幕,鼓励大家多读书,少用电脑,也少用手机。现在最厉害 的传播媒介就是屏幕啊,手机、电视、电脑,都是屏幕,人们从屏幕上获得的讯息 比从书上多。” “那你们组织过什么抗议活动呢?” “也不是抗议了。IPAD在香港发售的时候,我们去发过传单,希望那些排队买 电脑的人能多读书。有些写字楼或公寓里,增设了电子显示屏,我们就会去抗议一 下。我们所做的是一种文化干扰,You Know,Cultural Jamming. ” 这时候斯蒂文嘴里冒出来的“YOU KNOW”并不是“有脑”,而是个语气词。他 接着给我讲解什么叫“文化干扰”——“You Know,有些团体专门和户外广告作对, 他们会给麦当劳叔叔的大嘴涂上‘油腻’两个字,还会给耐克的广告捣乱,指责他 们是血汗工厂,这都是一种文化干扰,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书本的传统文化价值。 电脑的确有好处,技术当然很好,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整个社会都低龄化、 碎片化,书本所代表的那种成人的智慧、思考和专注的能力,都受到轻视。” 斯蒂文接着介绍有脑俱乐部香港分会的情况,他讲起话来要比许一鸿更文雅也 更有魅力,还知道适可而止。他从那沓A4纸中抽出一张递给我,“我们每次聚会都 会有一个Quiz问卷,是个助兴的节目,这是今天晚上的问卷,你可以先看看。” 我接过那张纸,斯蒂文微笑着说,“我还要招呼一下客人,失陪了,晚些再聊。” 我低头看那张Quiz问卷,上面用中英文正反面印着二十个问题,都是关于香港 的历史,都是选择题,四个答案选择其一。我正琢磨能答出来几个,就听到COCO李 在边上说,“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我抬起头,咖啡厅里聚了三五十人,罗宾先生身边围了五六个人聊得正欢,许 一鸿瘦削的身影也摇曳其中。COCO李沉着脸,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发作,我对她说, “别着急,我去请他离开。” 我走过去,拉着许一鸿的胳膊就往外走,到了大堂,我把手里那张问卷递给他, “回屋去把这些问题都答出来,我过一小时去取。” 许一鸿看了一眼问卷:“答好了就能加入俱乐部?” “这我不知道,你先帮我答完了再说。” 回到咖啡厅,COCO李开始向我抱怨,“这孩子太无礼了,我又不是不让他参加 俱乐部,我只是说,回去之后我会再联系他,俱乐部怎么组织怎么展开活动还没有 确定,他非要去打扰罗宾先生干什么?他想跟人家说什么?” “他没想说什么,他大概就是想看看,这帮世界上知道的事儿最多的人都长得 什么样子,都聊什么呢。”我说。 这类社交性的酒会我倒是参加过好多次,最好看的还是某些奢侈品、商业杂志 举办的酒会,有娱乐界人士穿梭其中,有高挑的美女,男人们都西装笔挺。眼前这 个酒会,人人都怪模怪样的,穿着件黄色的粗制滥造的T 恤。有一组韩国妇女,聚 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聊天,COCO李介绍说,韩国的电视知识竞赛很多,其中最火爆的 一个节目是家庭主妇百科问答,所以有脑俱乐部韩国会员以家庭主妇最多,她们聚 在一起讨论最多的是怎么做泡菜,去哪里打高尔夫球,交流美容经验。一个颤颤巍 巍的老太太端着一杯茶走到我面前,那个茶杯倾斜成四十五度角,里面的确有小半 杯茶水。COCO李介绍说,这位女士是澳大利亚人,对昆虫学最有研究,“你有什么 关于虫子的问题想问吗?”老太太望着我,希望我能问出一个有见地的问题。我慌 乱之间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算是昆虫,我问,“澳大利亚有恐龙吗?”老太太点点 头,“有,我就是来自澳大利亚的恐龙,老了,行将灭绝,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老太太被自己的幽默感逗得哈哈大笑,我和COCO李都陪着她笑。老太太接着念叨, “你从哪里来?啊,北京,好地方,紫禁城、长城、烤鸭,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 一次北京了,我上一次去北京还是十年前呢。”COCO李说,“也许明年,有脑俱乐 部会在上海或者北京召开一个年会,有脑俱乐部要进入中国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啊。” 老太太的茶杯更斜了,里面的水荡漾着还没有冒出来。“是的,是的,我会去的, 澳大利亚的恐龙并不那么容易死。” 我在这个场子里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插入哪个圈子聊天,咖啡厅有一扇玻璃 门,外面是个很小的花园,我决定到那里去抽枝烟。刚点上烟,就有个小老头儿推 开玻璃门跟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白色麻西装,里面是那件明黄色的T 恤,白裤子, 一双黑白相间的皮鞋,身高不到一米六。他拿出一盒“七星”,点上烟,深吸了一 口。 “韩国?”他问。 “中国。”我说。 “幺西。”他说。 这个小日本深吸了两口烟,忽然唱了起来,旋律极其熟悉,歌词含混不清,但 听到第四句我终于听出来了,他唱的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他是用汉语在唱,发音不是很标准, 但一股脑儿已经“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他一边唱,一边 摇晃脑袋,邀请我加入合唱,我只好跟着他哼完了第一段。幸亏小日本唱完这段就 停了下来,他把烟屁股掐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烟灰缸里,“我会唱你们的国歌。” “你唱的不是我们的国歌。” “我会唱你们的国歌,这个不是,我也会唱你们的国歌,你们的国歌是打我们 的,所以我不会唱你们的国歌。” 小日本的汉语说得有些古怪,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还会唱哪些中国 歌?” “很多,但我会唱最多的是国歌。” “什么?” “我会唱六十个国歌,六十个国家的国歌,我都会唱。”这个小日本说话,完 全是抗日题材电视剧里日本鬼子的腔调,“我叫中田。” “中田英寿。” “啊,你知道中田英寿?” “知道。” “你也喜欢看足球?” “喜欢。” “我唱歌就是看足球学习的。足球比赛开始前,两个队排好,唱国歌。我看了 好多足球比赛,所以会唱好多国歌,六十个国歌。” “那你给我唱一个韩国国歌。” 中田先生张嘴就唱,但只唱了两句就停了下来,“这就是韩国。我不能多唱, 唱歌要喝酒,我喝完酒之后,会很高兴地唱歌。我要进去喝香槟了。” 七点半不到,斯蒂文就招呼着客人前往晚宴地点,万珍楼,出酒店步行十分钟 就是了。我先跑到108 房间,许一鸿已经将那份问卷答完,我揣在兜里再出来。八 十位客人走得稀稀拉拉,我跟着COCO李往饭馆去,街边是卖电子产品的小商铺,不 时有几个客人停下来打听价钱。万珍楼是一家中餐馆,一楼有十来张小桌子和两张 大桌,一队大陆旅行团正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入饭馆。二楼是八张大圆桌,桌上已经 摆好了烧鹅、花生米、白切鸡等凉盘,“你知道的太多了”俱乐部香港年会最隆重 的一场晚宴就在这里举行。 主席罗宾先生率先发言。“很高兴我们的年会在香港举行,感谢斯蒂文先生。 香港是一个经济中心,这里的人们很愿意谈论钱,但斯蒂文先生成功地把有脑俱乐 部引进到这里,使之成为一个探索知识的社交组织。这也是我们的宗旨,我们不仅 关心怎么样生活,我们更关心怎么生活得更好,更有智慧。” 我和COCO李、中田先生还有几位韩国妇女坐在同一张桌上,每当罗宾先生的演 讲告一段落,我们就鼓掌。但听得罗宾先生说到“最近,我参加了一个很特殊的知 识测验,一方是三个有脑俱乐部的会员,一方是三个年轻人,他们可以用黑莓手机 上网查找任何资料,我们一共测验了六十道题目,结果你们猜,到底是哪一方获得 了胜利?” 中田先生率先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像庆祝足球比赛中的进球,“我们!” 饭桌上的人七七八八地都喊了起来,“是的”,“我们”。 罗宾先生很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是的,我们。”他语速飞快地又说了一 段,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的演讲结束了,要开饭了。 八个服务员鱼贯而入,将鱼虾肉等热菜摆到了桌上,最后,每个服务员手拿一 个托盘上来,托盘里正是“香港历史知识问卷”,还有几支铅笔,他们将这个盘子 放到清蒸鲑鱼和炒芥兰之间。每一桌的客人都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菜。 中午罗宾先生曾跟我说过,这个有脑俱乐部不是聪明人俱乐部,也不是非凡记 忆力俱乐部,它的成员是一帮各类知识竞赛的积极参与者。他们聚在一起并不为炫 耀,他们只是对多知道点儿事情有特别的热情,而多知道点儿事情,并不说明他们 智商更好,更和智慧没啥关系。这顿晚宴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八张桌子上的人都在 吃饭,谁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显现出自己的博闻强记。中田先生叫了几瓶朝日啤酒, 倒满一杯,喝上一大口,然后很夸张地咂巴一下嘴。他不吃主食,也很少吃菜,只 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酒过三巡,中田先生开始说话,他好像是对我说,也好像是对旁边一个韩国主 妇说,叽里呱啦的谁也听不明白。COCO李夹起来一根蔬菜,轻声说:“斯蒂文告诉 我,这位中田先生每次都要讲他的发明,他说他发明了新型的交通系统,个人交通 工具采用发条,平常上紧发条,上班的时候打开,发条带动车轮,你就上班去了。 公共交通采用过山车原理,势能转化为动能,大家坐着过山车也可以去上班。”果 然,中田君正在用手比划波浪形的过山车和拧紧发条,很是兴奋地看着边上的韩国 主妇。那位女士频频点头表示赞许,中田先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叽里咕噜地 说了一番,那意思显然是,这么了不起的发明居然不能被采用,不能造福人类,实 在是日本汽车工业在阻挠。 COCO李对饭桌上的气氛肯定有些不满,她放下碗筷拿起托盘里的Quiz问卷, “哟,好像都是历史题,我对历史可是一窍不通。” 我说,“要是经济学的题目你就能做出来了。” 她没听出来我话语中的讥讽,听出来也假装不理睬,“你帮我做一份?” 我夹起来一块鱼,“我也不会。” 她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我把兜里那份许一鸿已经答好的问卷拿了出来。桌上 的几位韩国主妇也商量着在选择答案,服务员开始撤桌,我在问卷上签下COCO李的 名字,放到托盘里,那几份问卷连同吃剩下的鱼骨头一起被撤下。 接下来是甜点时间,服务员端上果盘,也有人点了冰激凌或咖啡,中田先生兀 自喝着啤酒,我趁这个工夫出去抽烟。等我回到二楼的时候,中田面前已经换了一 杯“三得利”威士忌,我的咖啡也上桌了。罗宾先生在主桌那里站起身来,他身边 坐的是那位澳大利亚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喝着一杯英国红茶。罗宾先生朗声说道, “我们这次在香港开年会,Quiz题目自然和香港有关,我来宣布一下获胜者,那就 是COCO李小姐。” 众人鼓掌,COCO李有些诧异地走上前,罗宾先生说,“这次的奖品非常特别。” 他从斯蒂文手中接过一张纸,向大家展示,“这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俱乐部中国 大陆001 号会员的证书。我们很高兴地欢迎COCO李成为‘你知道的太多了’俱乐部 一个新的区域的第一号会员,也恭贺她在今天晚上的Quiz中获得优胜。” COCO李接过证书,和罗宾先生合影留念,这就是晚宴的高潮部分。等水果和咖 啡吃完了,桌上的诸位随即准备作鸟兽散。 COCO李回到我这桌,“是你帮我答了Quiz?” “不是我,是那个小许答的。” COCO李不动声色,“斯蒂文和罗宾要去兰桂坊一带逛酒吧,你要一起吗?”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指了指中田先生:“我还想听他唱国歌呢。” 万珍楼上风云际会的You Know Too Much 晚宴结束了,宾客纷纷散去,中田终 于喝光了他的威士忌,他站起身,叫住正打算离去的罗宾:“罗宾。来,听我唱歌。” 随即他就唱起了《天佑女王》,罗宾和斯蒂文都驻足,澳大利亚老太太居然应合着 一起唱,好在中田只唱了一段,罗宾、斯蒂文、COCO李等人脱身而去。中田立在楼 梯处,回身望着从他身边绕过去的宾客,他念叨着,“没有法国人,没有法国人。” 我走过去拉住他,搀着他下楼,他开始唱《马赛曲》,等出了饭馆的大门,他 已经开始唱《星条旗永不落》。这时候,许一鸿又冒了出来。 我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他说,“我就在一楼吃的,万珍楼,你们在楼上,我在楼下。” 中田忽然拉住许一鸿,“我有一个发明,过山车,用过山车来做交通,两百公 里,全是过山车,我对交通最有研究,飞机、火车、轮船、汽车、过山车,你可以 问我任何问题,我都能回答上来。世界上最早的客运火车线路?太简单了,是从利 物浦到曼彻斯特。罗伯特·斯蒂芬森的行星号机车?那是1830年建造的。日本新干 线,哈哈,这个太简单了。”中田就这么自问自答起来,然后开始自己的角色扮演, 他先装成电视主持人问一个问题,又装成回答问题的参赛者,他右手的食指向前一 伸一伸的,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那根手指是在按抢答器。 我和许一鸿看着这日本醉鬼表演,他踉跄地向前走着,手指坚定有力地按向抢 答器。我点上一枝烟,说,“又一个谎言诞生了,COCO李获得Quiz比赛的优胜,成 为有脑俱乐部中国大陆001 号会员,而那份答卷是你做的。” 许一鸿摇摇头,“这个无所谓了,我不打算参加这个俱乐部了。” “为什么呀?” “还是一个人比较好,加入一个群体,很可能智力会下降呢。” 中田先生终于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枝烟。我跟许一鸿说,“这老头儿 会唱六十个国家的国歌呢。都是看足球比赛时学的,真厉害。” 中田深吸了一口烟,“是的,足球,巴西,巴西最厉害。”他唱起了巴西国歌, 这首歌的确在电视转播中出现的频率很高,我的印象是它非常之长,唱巴西国歌的 时间足以唱四遍日本国歌,唱完之后,中田又说,“墨西哥,墨西哥。”他唱了起 来,这一回我可不知道他唱的到底是不是墨西哥国歌了。 “你要参加这个俱乐部吗?”许一鸿问我。 “没有,我从来没想过。”我说。 这又是一个谎言,我也许没想过要加入“你知道的太多了”俱乐部,但我的确 想过,要参加电视知识竞赛,想过很多次,想了很久,不管是“开心辞典”还是 “百万富翁”,我做过许多次白日梦,过关斩将。我甚至设想过这么一个情节,你 知道吗?好多知识竞赛里有这样一个环节,遇到你不会的问题,可以打电话向亲友 求助,我一直没有用过这个手段,但到最后关头,主持人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 知道答案,但我要求使用电话求助,我打电话给我爸爸,告诉他,从小您就让我背 唐诗圆周率元素周期表,终于派上用场了,我正在参加电视知识大赛,要拿冠军了, 拿了奖金我带您旅游去。最后几秒,我挂断电话,说出答案。全场掌声雷动。 中田先生终于开始唱《君之代》了,我们终于走到酒店门口了,我知道此后我 再也不会做这样的白日梦了,我见识了世界上最为博闻强记的一帮人,他们知道的 太多了,和他们相比,我就像个傻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