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打的伤口现在基本上是不淌血了。小女孩帮他把报纸买回来,他却没有什么 强烈的要去读报的欲望。这是关于自己的新闻,但究竟不是什么好新闻,他耽搁了 半个小时才去读报,虽是登在显著位置,但是单看标题已经让他无法不反感。实际 情况是他经历了早上的那次困难,而现在报纸却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件特殊的事情, 而没有把他这个被打的人,作为报道的主要内容。对于他,讲的实在是太少了,不 过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人到他面前来问问情况。好在,报道中还是写了他的身 份,因为这个情况在他入住酒店时都有登记的,他们只要打个电话到服务台,便可 以把这种东西描述出来。他们写的,跟实际没有太大出入。当然,这不是他能完全 赞同的,至少在描述他的情景时,对他不是那么的恭敬。他想自己毕竟不是一个可 有可无的外地人,因为他是有情绪的,他知道别人也描述了他的表情不好,他还在 面馆里不停地嘀咕着许多令人厌恶的话,这一点,报社完全可以到面馆里去问一下。 他没对报道留下太深的印象,尽管报纸就在面前,但他没有精力把它认真反复地读 进去,他读得很笼统,与其要理解这报纸里的事,还不如去想想买报纸的小女孩呢, 还有她牵着那只小猴样的怪物。 他在房间里晕乎着,时间是不等人的,天已经快要黑了,外边的雪,既不像先 前那么大,也没有了风,下得很稳定,很绵密,一时看不出停的样子。就在他把那 报纸推来推去的时候,有人摁了门铃,在那么一瞬,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下面那个小 家伙上来了,也许她在大堂很冷呢,或者天黑了,她上来问他要不要去帮他办点什 么事呢。虽是小女孩,可是跟个小大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啊。他去开了门,原来是一 男一女,两个陌生人。那个女的倒显得很亲切,而那个男的,被她介绍为一个大师。 他把他们让进了屋子,因为那个女的手上也拿着那张晚报,看来他们对情况也是清 楚的。女的再次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亮出了她在退出纪检部门之前的一本证件, 是一个军绿色的检察官证。他没好意思认真看,因为对方是把小本打开的,现在她 是个自由人,以前她是做公检法的,所以她是个逻辑很严密的人,这从她的言谈举 止中可以看出来。而那个大师并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床上,原因就是他很胖, 而且喘气有点厉害,坐在床上要舒服自然很多。女人介绍说这是个很重要的大师, 在内蒙很出名,当然主要的业务在北京,所以很少在内蒙露面,这次恰好回内蒙三 四天有点事,于是这个女的——叫严萍的退役检察官便把他给叫来了。严萍坐在沙 发上,他自己坐在条桌边,而大师坐在床上,从这个三角的位置来看,大师还是最 为稳重的。严萍先说起了报纸,当然她已经发现桌上有份晚报,所以关于内容,她 就不复述了,问题的关键就是让这个大师把你弄出去,请注意,她前边也已经介绍 过了,大师平时在北京,所以大师当然是要把你从这呼市弄到北京去。 他总算理解了严萍女士的意思,她和大师是看了报纸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一 个外地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不要待在这地方了,还是弄走你为好。他起先还 有疑虑,为什么要别人帮我弄出内蒙呢?难道我自己不可以走吗?不过,大师只简 单几句话,就使他意识到那不是瞎吹牛的人,他认为问题在于你惹恼了别人,那不 是别人打你那么简单的事。大师反问他,你想过没有,别人为什么要打你,要抢你 的东西,还要在街上踹你的脸?他一下子又回到大街上的那种窘境,是啊,人生地 不熟的,怎么能那么大意呢,以为打一顿就算了。大师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你不走,那是你没有眼光啊。严萍女士当然也没有多说,这种局面,她还能说什么, 把大师都请来了,还不清楚吗?大师只要施展一点他的能力,就能把你搞走。他没 有来得及细问,但大师已经谈到如何把他弄走的事,大师算了一下,趁这雪天,这 个晚上,要走还是行的,就走公路,搞一辆车子,把你运走。严萍说,是啊,大师 有办法,弄辆车子送你回北京。大师划了道线,那是往东,向北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