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里的风雪一直没有停,虽然说伤口一时好不了,但终究不像早上刚挨打时那 样的疼痛。可以说,假如就这么安然地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听窗外偶尔从静谧的雪 夜传来的刺响,也可以过掉这一夜。事情并没有坏到哪里去,而且,跟自己来时的 心情相比,即使没有转好,也并没有变得更差。但是,他坐不住,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是在想着那个小女孩啊。先前推自行车送他回来的派出所负责人讲得很清楚, 是那个小女孩报的案。小女孩真神!但是,他却有些难以面对了,为什么自己这么 无所作为呢?或者说,她还只是个孩子,却这样的神奇。他想到也许在之前,他一 直是被她手里牵着的小怪物给唬住了,否则他不可能不更认真地对待她。不行,他 这样无动于衷,这样缩手缩脚,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他被自己所想到的人性再次 吓了一大跳,怎么能对一个如此重要的孩子如此习以为常,像个成人一样冷漠呢? 他迅速披起衣服,还找了找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吃的,他想赶快下去,电话铃又 响了。本来他可以不接的,但马上想起之前就是小女孩打电话进来,之后保安才上 来把大师他们给轰走的呢,也许还是小女孩呢。不过,听筒里传来的是之前派出所 那个负责人的声音,负责人跟他说,因为突然下雪,所以那几个早上打你的人,我 们还没有摸清楚。负责人说的很有道理,天气太恶劣了,人的工作节奏也都慢下来 了。不过,他现在的反应已经正常了,或者说接近正常了,他说,哪有那么快呢, 不要紧的。派出所负责人在电话里居然冷笑了一声,不急不行啊,都上了报纸了, 我们还是有压力的。说到报纸,他有些发怒,因为这很容易把大师什么的都带到他 脑海里。他对负责人说,太晚了,假如不是要通知我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们去抓人 的情况。不过负责人还是要解释的,原因仅仅在于被打的人是你,还有人骗你,你 本身并没有问题。是啊,他没有问题,他终于和负责人讲完了话,可以下楼去了。 他在大堂那儿,没有见到一个人,白天对他每次都点头致意的保安,正坐在沙 发上打盹。在收银台那儿坐着的那两个女服务员明明是看见了他,但几乎没有任何 反应,也许是夜深了,没有人会对他这时候下楼来有任何准备。当然,那些个在白 天见过的孩子们也都不在。唯一他能说上话的,是一个拿着毛巾刚从一楼商务中心 拐角走出来的女人。他问她,有没有看到白天拉着猴子的小孩子。那个女人当然也 还是热情的,并且显得对那小孩很熟的样子,不过她表示那可不是什么猴子,只是 她一点也不急着要回答小女孩的去处。他就只能走到院中了,假如他有勇气到街上 去走呢,风雪很大,他记起小女孩是有一顶帽子的。那个妇女在背后招呼他快进去, 这么晚不要出去了。他退了回来,她说,别这么晚还瞎跑,小孩子,比大人灵,不 会在街上的,早就各回各的地方了,明儿一早,他们会都蹦出来的。他知道她是一 个乞讨的孩子,她会有什么去处呢?他在玻璃门那儿看着风雪,只顾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