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的嘴角边有一点点绒毛,这跟她那柔顺之极的秀发有种十分复杂的映衬,他 离这嘴唇很近,但他没有动。其实他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但每当渴望把自己心里边 最深的那点东西调出来时,他就有点魂不守舍,他无法跟她形容他自己,又不能把 自己当成一个任她摆布的人,因为她仍然是个孩子。离得这么近,可以细细地看见 她的身体,那曲线、腰肢以及大腿,那是曾经的五一路上的,是酒店外边,风雪中 的,是电话声中喘息着的,然而也是太阳的、雨水的,就在身边。她是个特殊的女 孩。她当然必须要主导这一切,她甚至侧了侧身体,大概是要拉他的手,于是他的 手在她身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此刻他有无限的欲望,但表现得却是这 么机械。他抚摸着这个前进到今天的身体,能闻到她舌尖上的香味,她伸着它,只 是没有伸出口,唇微张着,她似乎是不懂的,但又必须懂,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完成 的九年的任务。他只是那样微微地偏着头,尽量呼吸均匀,她用唇碰着他的脸,还 有他的鬓角,后来他绕过头,侧开来,因为有一种尖尖的东西在胸口里边戳他。 她的整个上身都贴着他的肩,他微微地喘着,开启着她那完全崭新的身体的所 有细节,它们动弹着、晃荡着、等待他进去。只是在这过程中,他始终没能照她呼 求的那样,和她一样的体贴,这对他似乎有点困难。其实,他倒宁愿自己跟她真正 体贴起来,贴到一块,像融入了一样,这样也就消弥了时间,不要去考虑任何两人 的区别,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然而他却不能。她是嫩稚的,当然,她也是精神的, 是充足了所有时光,把问题考虑透了的,她是这样一种交付,然而他只是在那稚嫩 的乳顶上,在边缘,轻轻地触碰。他很分裂,又无法把自己撒开,他看不见自己的 血、肉身和经脉,恨自己的反应之间隔开了无限的阻碍,使得他碰不到自己,他没 有叹气,但是她一直在边上,她既是在等待,也是在开启,她要他完成她说的,但 他不行,真的不行。她紧握他的身体,以她这个位置,哪能比他懂得更多,但她却 在命令并处置他,让他到她的要求里去,他做不到,他确实不行,但她是要他行的。 她就这样一直啃着他,用她的头、小嘴以及她的骨骼,轻轻地啃咬着他那瘫软 的肉身,让他清醒,让他投入地消灭这酒店房间里那个巨大的不明,但是他办不到, 他也着急,不过,他明白,在自己的焦躁、不安和那一直冷酷的头脑里,没有给外 在的一切留下空间,假如可能,对于她,也可忽略。而现在,他被抛入了这个现场, 一个绝对的,也许并不比刀口和黑暗更加好到哪里去的场所。她没有经验,所以她 的作为终是有限的,她只是在自己的想像里,在自己的计划里,曾经无数次的决定 里,要跟他,要给他,狠狠的。他知道,但是做不到,身体瘫软,软极,与身体相 近,融着,但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