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睡了一日,团子就起来了,到底年轻,粥饭一进,马上生龙活虎。背朝着镜子 看,背脊上一条条紫痧,像是用麻绳抽出来的。团子用手机拍了,放到QQ上,血嗒 嗒的紫痧成了老虎的斑纹。 不知不觉,团子又谈了几次,捧着一大把花在火车站站过一天一夜,却没看见 “昏睡的猫”。怏怏地回到家,进门就开电脑,“昏睡的猫”不在QQ上,团子简直 要疯了。团子妈挤牙膏一样从他嘴里挤出点话来,逢人打听姓王的监督局局长,问 下来的结果,监督局根本没有王局长,也没有哪个局长的女儿网名叫“昏睡的猫”。 团子在QQ上找“昏睡的猫”,认识了“JK”。“JK”说自己姓J ,经常很渴, 所以叫“JK”。“JK”问他为什么叫老虎,团子说,老虎不是百兽之王嘛!“JK” 发过来一个不相信的表情,说,你一定很懦弱。 团子呆了一呆。 “JK”发过来一个大笑的表情,说,问个问题,你知道人先哭,还是先伤心? 团子说,女人才哭,我从来不哭。 “JK”说,告诉你,人是先哭,然后才感到伤心的。 “JK”把“昏睡的猫”带给他的郁气一扫而光。不久他们就见了面。“JK”是 卫生院的护士,单眼皮,穿一条低腰牛仔裤,上面是圆领短袖衫,白的,领子开得 很低。头发是直的,团子喜欢直发,也就是直率?好像没这说法。仔细想,他喜欢 的都是在QQ上认识的,生活中遇到的人激不起兴趣。这一点“JK”跟他一样,认为 生活像假的,QQ上是真的人生。 知道团子家很困难,“JK”无所谓,爸爸是包工头,她从小没短过钱,前年爸 爸的工地出了个事故压死一个人,才二十三岁,赔掉一大笔钱,即使这样,她还承 认不会赚钱。她问团子会赚钱吗?团子说不会。算了,“JK”说,让我爸赚得了, 他说的,再过两年,他又东山再起。 “JK”的话团子听了很诧异,也很振奋。他妈和他爸是说不出这种豪言壮语的。 他爸除了把工资交出来,早没了安排家里大事的权利。他妈呢,关键时刻一样六神 无主。他是他们的儿子,好不了多少。 他和“JK”陆续见了几次,团子觉得,他和“JK”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最 后一次,“JK”吞吞吐吐告诉团子,自己生不出小孩。“JK”说了最难说的话后轻 松起来,团子,现在都流行“丁克”一族,我们不要小孩嘛! 团子敛眉缩舌,没说话。 回到家,团子闭着眼睛想了一刻钟,手起刀落,删掉了“J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