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杨朵的先生刘迁死了。 头骨凹碎,瘫软的皮膜从左耳沿向后脑勺,淡淡的血水从放大的毛细孔渗出。 炙热的七月天,刘迁一滴汗都没有流,头发整齐分明,肤色比往常白,静静躺着, 仿佛对忙乱的一切显得不屑而闭紧嘴唇。逃过一劫的伤患们躺在医院走廊下,大腿 以固定板夹住,脸颊敷上白色纱布,手腕插着输送葡萄糖的软管。记者架着SNG 急 急忙忙赶进来时一度走近杨朵,待看见白布遮掩的躯体后,转而改寻他人。 除了致命的重击外,刘迁几乎没有其他外伤,死亡没有想像中恐怖,他睡得这 么安详,只是进入没有呼吸的梦罢了。她掀开白布,轻轻触碰刘迁凹陷的头骨。皮 肤微微陷下,她吓了一跳,急忙抽手;他仍紧闭双眼,不痛,也没有责怪她。 杨朵在夜间新闻看见伤患以惊恐又不乏惊喜的语气道出车祸剎那前的剎那。 车子驶进对面车道,撞上停在路边的挖土机,许多人飞出去,许多人撞上车厢。 她在电视报导里验证医师的话,刘迁就是飞出来的那些人之一,他很快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