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卫远征的二人世界该结束了,两个人的生活可能是冷清了 些。白天他干他的店,我上我的班,晚上回来吃过饭后就各据沙发的一端看电视, 然后,打着哈欠去睡觉。想想我的年龄也过了三十岁,得抓紧时间生个孩子,据说 女人过了三十岁生孩子,后代的智商会受影响。 我对卫远征说我们该要个孩子了。这是在晚饭桌上,卫远征似乎没这方面的准 备,他说你不是说等一两年再说吗? 我说不等了,家里有个孩子不是热闹些么。 卫远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去了食欲,吃了一半,就进屋歪到沙发上看电视。 但这个晚上的饭是我做的,所以,我吃过饭后,他只得又从沙发上爬起身去厨房洗 碗。 我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完全取决于女人,我当机立断,就在当天晚上,我从卫 远征的那玩意儿上把安全套撸了下来,这个东西会妨碍他的精子和我自身卵子的结 合。 让我没想到的是,不光我没想到,连卫远征也没想到,原本他那硬邦邦的东西 因为没戴安全套竟然一下子软绵下来。无论他怎么着,我怎么着,就是没让它再挺 起来。 卫远征很恼火,他把这罪过加到我头上,如果我不是那么急着要孩子,他就不 会有心理压力。当初,也是我毫不通融地给他套上的,他戴上那东西就有些射精困 难,他刚刚才适应了戴套性交的形式,我又这么不由分说,不分青红皂白地撸下安 全套,让他一下子像失了重心一样。 我觉得他是一派谬论,男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跟生不生孩子或戴不戴 套子根本没关系,男人是水龙头,随开随关,做不到这一点,那他根本就是本能方 面的毛病。 卫远征说我强词夺理,我不是男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心理感受。 我说就算我不是男人,可我也不是没见过男人。 卫远征以一种讽刺的口吻道,当然了,我是老二,你的第一个是个随开随关的 水龙头,可他死了。 接着,我们大吵了一架,卫远征吵架的本事也极出色,我不是他对手。这是我 们婚后的第一次争吵,吵下来的结果就是背对背睡了,床的中间留下一人多宽的缝 隙,那张床的宽度只有一米三五,卫远征睡床的这一边,我睡床的那一边,我们的 平衡力都没有让自己睡到半夜从床上滚落下来。 我的第二任丈夫卫远征从这天开始,就患上了阳痿症。 卫远征不肯自己去医院,无论怎样也没说动他。我发现,自从我们第一次争吵 发生后,卫远征变了,变得固执了,我不知道这种固执原本是他的天性,还是后来 的变化,总归,我发火他就发火,我冲他大喊他也会提高声量,决不迁就也决不海 阔天空了。 让我生气的是,面对他的阳痿症,他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他不去医院, 也不提及治疗,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我为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也查阅了不少有关方面的书籍,我一直觉得他的 问题不严重,只是一种突发性的障碍,若方法得当,相互配合,就会恢复如初。为 此,我在晚上的时候给他热敷,揉搓,按摩肌肉,捶脚心,甚至动用了我的嘴。我 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以前跟于家东的时候,每当我感觉他热情不足时就如此这般刺 激他一番。后来他用这件事侮辱我,大概就是因为此我才决心让他去死。 我的努力好像并没有使卫远征的状况好转,于是,我又给他熬起了汤药。那一 阵子,家里四处弥漫着中草药的气味,连卫生间的马桶里都散着同样的气息。每天 早起和晚上临睡前,我都会把药碗端到卫远征的面前,他也不做争辩,眼睛不眨一 口就喝干了汤药。不过,每次他喝完,都用一种强忍着的憎恶的眼神盯我一眼,待 我去看他时,他便转移了视线。或许,那种憎恶的眼神是我的错觉,是药的苦涩让 他皱起了眉头而已。 卫远征服完了十几副汤药,我希望能看到我期待的结果。可是,卫远征又开始 失眠了,不吃上一两片安眠药就无法入睡。每天晚上吃过饭后,他连电视也不看了, 吃片药马上睡到床上,一觉就到了天亮。他睡觉的这个时间,任是大象的吼声也惊 不醒他。我也试叫醒他,推他,扯他,掐他,打他,恨不得用针扎他,但他睡得就 像一头死猪。 那天,我看着卫远征把两片药送进嘴里,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说挺好,睡得啥 都不知道了。我说不是这个,你喝的那个汤药。他没马上回答,之后,笑了一声,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说罢,他便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看电视。一部热播的电视剧我连看了三集后,关了 电视,我还不太困,就是躺到床上也睡不着。我去看卫远征的那个装安眠药的小药 瓶,大概是一百片装的,里面还剩下多半。我从里面倒出一片,用舌头舔了舔,很 苦。 有一阵子我也吃过这种白色的小药片,那是于家东出事那会儿,我神经有些衰 弱,医生给我开了十片安眠药,嘱咐我吃半片,如果不起作用再吃半片。这种药人 吃下去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意识。是个好东西。 卧室的床上,卫远征酣睡如泥,粗重的呼吸很有节奏,被单被夹在他的两腿间, 很多男人在婚后就有发胖迹象,卫远征不用担心这一点,他身体精瘦,有肌肉感。 我躺到了卫远征的身边,把脚搭在他的小腿上,他小腿上生着浓密的汗毛搔着 我的脚心。慢慢地,有一种骚动涌了上来,我悄悄伸出手,放在他的腹部,隔着被 单和他的短裤,我触到了那勃动的东西上。我一下子振奋起来,我叫他,揪他的头 发,用手指捏住他的鼻孔,卫远征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我,继续打他的酣。 我没有放弃,决定自己把事情解决了。我扯掉卫远征身上的被单,这费了我好 几分钟的时间,因为被单被他夹在腿中间,又压在身下,这几分钟里我已经出汗了。 卫远征躺的姿势很不容易让我贴近他,我侧着身子,并用手、脚、膝盖,我还把一 条腿抬到了半空中。 我知道我的样子很难看,也心急火燎,终于,我对准了位置。就这个时候,我 无意间抬眼瞅了一眼卫远征的脸,猛地一惊,卫远征睁着眼睛颇有趣味儿地盯着我, 我在几分钟前就应该留意到,他停止了打酣。他那带有趣味的眼神里还充满了鄙夷 和厌恶,这不是我的错觉。 我的饥渴和骚动顿时消失了。我坐起来,把被单拉到脖子那地方,我说,看来, 中药还真有疗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卫远征伸展了一下他的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他狡黠一笑,我没病,跟 药无关。 你什么意思? 卫远征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意思,我吃不吃药都一样,权当我喝了不加糖的咖 啡。 我不明白你的话。 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我跟别人在一起时,一切都正常。 别人?别人是什么人?女人?你有别的女人? 卫远征把两只手压在头下面,没有,不过,女人到处都是,桑拿里有全程陪浴 的小姐,我跟她干了一把。明白吧,我,卫远征,只有在老婆面前挺不起来。呵呵, 有意思。 卫远征向床的一边挪了挪,让床的中间空出一条大缝隙,他夸张道,嗨哟,这 可怎么办呢,可怎么好呢,我硬不起来呀。他翻了个身,一两分钟后,又发出了粗 重均匀的呼吸。 这个晚上我注定是要失眠的,除非我也吃一片白色的小药片,让自己在某个不 确定的时候失去意识。在我没吃下药片之前,我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扑到卫远征的身 上,扼住他的脖子,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