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当谢楚南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俞丽梅吃了一惊。谢楚南瘦了,脸黑红 黑红的,颧骨高耸,胡须拉碴。之所以感到吃惊,感到面目全非,是谢楚南以另一 副形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是她从没看到的,也是她从没想到的。她想不出仅只几 天时间,谢楚南居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谢楚南正经受着身心 的双重折磨,正是这种折磨改变了他的形象。 房门的锁头并没更换,还是那把锁。俞丽梅只是找了一个借口,编了一个谎言, 就把另一把钥匙要了回来。站在房间的谢楚南不停地抽烟,眼睛不时落在门锁上, 像是想说锁的事情。俞丽梅等着,谢楚南却一直不说,她也便不说,要看看谢楚南 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谢楚南肯定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一肚子的话要说,比如换锁 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不接电话的问题,比如她思想的问题。谢楚南就是不说,沉默 地抽烟,抽完一支又接上一支。房间里热浪袭人,俞丽梅站在电风扇前,对着身体 吹。 显然,谢楚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为自己不说就会得到俞丽梅的解释,却什 么解释也没等到。俞丽梅镇定自若地站在电扇前吹风,用眼睛的余光窥视着谢楚南 的动向。等了些时间,她看见谢楚南的嘴嚅动了一下,滔滔不绝起来。说他的一言 一行从没伤害过她,他与她的关系也是众所皆知的,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的 伤害。俞丽梅冷笑一声,顺势用脚踢了一下桌腿。 接着,她看到谢楚南慢慢地走了过来,他想干什么?没容她多想,谢楚南的步 子加快了,简直就是冲了上来。看出了谢楚南的企图后,俞丽梅的身体赶紧往旁一 闪。谢楚南的脚划了一下,又迅捷地止住,企图轻易落空了。俞丽梅想,谢楚南之 所以急不可耐地来这里,原来是带有明确目的性——就是想与她亲热一番。 谢楚南有些沮丧,坐了下来,说:“能与你好好谈谈么?” 俞丽梅说:“你想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什么意思?”谢楚南直起了身,又忙坐下,尽量不使自己显得激动,“我 们难道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么,比如我们的婚姻,比如你对我态度的突然改变。我 知道事情是从那天早晨开始发生变化的,你找我要钥匙的时候,我就有了预感。我 是否做错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么,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见俞丽梅没作声,谢楚南的声音大了:“俞丽梅,你听好了,我谢楚南从没做 过对不起你的事,也从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看着谢楚南理直气壮的模样,俞丽梅冷笑着说:“你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你 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吵架么?” “好,好,好,我承认自己的态度不对,你让我冷静冷静,问题是我还能冷静 下来么?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是你让我无法控制住自己。”谢楚南说着,做了一 个手势。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当时间长了后,我才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俞丽梅说, “谢楚南,我从一开始对你也付出了很多,是真心真意与你相处,只是我现在改变 了想法,既然你今天问了,我也干脆向你挑明,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分手了?” “俞丽梅,你够狠心的,说分手就分手,你到底想干什么?”谢楚南犹豫了一 下,说,“你都怀孕了,要知道那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你难道要拿孩子开玩笑?” “谢楚南,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俞丽梅也故意叫了起来,矢口否认着。 “你是医生,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孕检如何?” 关于这点,俞丽梅早已想到,谢楚南肯定会破釜沉舟,用孩子来要挟她。谢楚 南以为只要把事情公开化了,接下来就好办,她就会老老实实地与他结婚,要想挣 脱就不那么容易了。谢楚南的想法也未免太天真。 俞丽梅说:“谢楚南我告诉你,怀孕是那么容易的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 像,我是做医生的,怀没怀孕,我比你清楚。” “是么?”谢楚南说,“应该是我比你更清楚。” “你清楚什么?”俞丽梅咄咄逼人地,“谢楚南,凭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就已 经让我很失望。” “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也不想跟你发生争吵。俞丽梅,我告诉你,是你让我 失望了。”谢楚南的话刚一出口,眼睛就大了,像是想不出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 话。人愣在那里,有些分神。 俞丽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当谢楚南的态度越恶劣,她才有希望,所有的 想法就能够逐步得到实现。谢楚南手段卑劣,不正大光明,想逼她就范。面对这样 一个人,还可能与他生活一辈子么?俞丽梅最不能想的就是这一点。 看上去谢楚南很懊恼,正用双手死死地揪着头发。俞丽梅没说话,把转动的电 风扇关掉,想走出去,但谢楚南猛地跳起,挡在了她的面前。 “俞丽梅,想出去没那么容易。”谢楚南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话说得硬。 谢楚南的话刚落,俞丽梅的胳膊就狠劲地甩了出去,击打在了谢楚南的脸上。 空气一阵颤动,因为两人的距离近,所以响声脆亮。俞丽梅甚至感到挥出去的手掌 发麻,胳膊发麻。谢楚南算什么东西,敢到她的房间撒野。她都没找他的麻烦,他 却来找她的了。这样的人太可恶了,怎么只有在这时才看清谢楚南的嘴脸呢?谢楚 南应该明白,她仅只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老婆。谢楚南也许正是明白了这点, 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会那样说。谢楚南既然不让她离开,就是要达到什么目的。 她倒要看看谢楚南接下来会干什么,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随着俞丽梅的脚再次迈出,谢楚南的手迅速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没容她的手掌 再次挥出,谢楚南已把她的胳膊扭了过来。俞丽梅不顾一切,奋力地挣扎,拳打脚 踢,连嘴巴也用上了。谢楚南闪避着,左右冲突。一次次,俞丽梅几乎要冲到门口, 谢楚南又迅速地把她拉了回来。俞丽梅不甘心,把谢楚南逼到角落后,返身往外冲。 谢楚南拽住她的双脚一拉,把她扑倒在地。房间里本来就热,经过一番激烈的撕打,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谢楚南扑在俞丽梅的身上,很快制服了她的手脚,用牙齿 咬着她衣服上的扣子,纽扣发出噼啪的咬脱声,蹦跳到地面。难道谢楚南要实施强 奸,意识到这点后,俞丽梅的身体顿时软了,喘息也不均匀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谢楚南,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强奸。”俞丽梅说。 “我就是要强奸,你去告吧,我他妈的豁出去了。”谢楚南恶狠狠地说。 俞丽梅把腰身弓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动着,双目盯着谢楚南的眼睛。谢楚南伏 在她身上,眼睛不自觉地转着,像是没拿定主意一样。俞丽梅只是稍微挣了一下, 身体松弛下来,如一摊泥。她的行为无疑加速了谢楚南的行动,在晕眩的状态中, 她感到裸出的双乳凉爽了许多,双眼也不自觉地闭上了。让俞丽梅没想到的是,谢 楚南接下来却停滞不前,愣在了那里。 “我,这是怎么啦?”谢楚南吃惊着,从俞丽梅的身上跳了起来。说完这句话, 他哭了起来,哭声不大,细细地穿行在空气中。 看上去,谢楚南绝望了,两人关系的土崩瓦解是当下的事实。他被这个事实击 溃了,击懵了脑袋,茫然失措。他先前不管不顾,只想达到目的,而在目的即将达 到时,他退缩了,畏惧了,不敢有所行动。 从地面爬起后,俞丽梅有些失望,重新找出一件衣服穿上。她说不清自己为什 么那样地失望,如果谢楚南真的进行了强奸,她是否就没有失望的感觉呢?事情进 行到这个份上,俞丽梅也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俞丽梅 问自己,今天不只是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同时也把谢楚南逼到了绝境。凭心而论, 谢楚南还算得上是个优秀的男人,人长得有模有样,工作稳定而体面,在学校里口 碑也不错,自己还要怎样?诚然,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谢楚南自私的目的只是 想与她结婚,这没什么错。她看了看谢楚南,依然蹲在那里哭着,身体紧缩,肩膀 一耸一耸的。就在刚才他们的搏斗还进行得惊心动魄,现在却都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