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蒙古女人的时候,自己拿了东西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房间, 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再回头看的时候,房号都没错, 赫然就是301 ,她继续敲门,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矮矮的女生来开了门,她看 到屋子里还站着一个黑人。迎面有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微微发酸,像夏日午后发 酵过的小巷,她不由自主想到没清洗过的内裤上,有原始的难以说明的晦涩感。她 眉头微微皱了皱。 Hello ,她想着第一次见面应该友好一点,毕竟中国是礼仪之邦嘛,谁知这个 女人完全没有看她,哼了一声就直接坐了回去,黑人坐在她的床上,两个人靠在一 起亲密地说着话,她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 呆了一会黑人也就告辞了,她心想,这样也可以容忍,但这只是一个开头,就 好像这天邓嘉明送她回宿舍,她忧心忡忡对他说,我很怀疑那个黑人还在我屋子里。 你没和宿管说?邓嘉明说。 说了,宿管也找过她,但是形同虚设,你知道吧,我每次听到他们那种声音, 我就想直接砸死他们两个奸夫淫妇,苏俏说。 你这个词语用得不恰当,邓嘉明提醒她。 只有这个词才能体会出我的心情,她一脸绝望就上了楼,因是周末的原因,楼 道里显得空荡荡的,回声和影子一样在月光下被拉得格外的长,她算着时间回来, 刚好是月圆的时候,虽然刚入秋不久,但是俄国已经开始寒冷,她看了一眼手机上 面的显示时间已经快到半夜。 那个黑鬼应该回去了吧,她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打开门。 屋子里电视的声音一下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新闻里正在播报中俄外交,俄语听 得不是很确切,好像是关于石油的问题,她正准备听一下,电视声音一下就没了, 她抬头正准备开口,迎面看见那个黑人就坐在自己对面。 你还没走啊,苏俏问他们两个人。 迈克说他一会儿就走了,蒙古女人说。 可是我准备洗澡了,苏俏说。 迈克不会看你的,蒙古女人说,他除了对我感兴趣,不会对其他女人感兴趣, 她这么说着不忘托了托自己的胸,然后对苏俏的胸看了过去。 她情不自禁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相形见绌的胸,心想这黑人真是不要脸,死赖 着不走,找好睡衣她对蒙古女人说,我是没你胸大,我们中国比不上你们蒙古,你 们最擅长养奶牛,养得女人腰和胸是一样大小的。 蒙古女人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说了什么。 一只烟灰缸被扔到了门上。苏俏不管,她关上门把热水器开到最大开始唱歌, 反正不是你内伤就是我内伤,论吵架,你是不如我的。她想起金庸在《鹿鼎记》里 写,我中华泱泱大国,吵架都是丰富多彩,又岂是你区区小国可以明白的。何况你 本来就是中国的。 半个小时后她出门发现黑人还是没走。 迈克你怎么还不走?她看着黑人,那意思就是你现在总不好意思还赖着不走吧。 迈克一会就走,蒙古女人说。 苏俏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她爬上自己的床,心下开始绝望,用被子盖 住头说,你们要搞就搞快点,我明天还有课。 她往耳朵里塞上MP3 ,听完了一轮歌,三十首一首也没落下,一直后悔自己不 该这么含蓄,自己对面的床仍然就像随时会被拆散一般。 她披头散发爬起来,觉得自己这一年皮肤差到极点就是拜这对狗男女所赐,他 们不知检点,自己竟然忍受至今,落后就要挨打,可是她凭什么被这两个人欺负成 这样?她越想越气,顺手从床上摸起一本词典就向下丢了过去,贱人,你怎么还没 滚?你他妈的交配啊,两个小时了,这么爱搞出去搞,老娘要睡觉。 蒙古女人一下就尖叫起来,苏俏你自己没男人就不要嫉妒我们有合法性生活。 有本事你自己也去找一个。你那些中国男人都不要你,不会是你在床上就比木头更 像木头吧。你有本事自己就去找一个。她语气加重,并不忌讳重复这句话,说一个 女人没男人要,就如同说一个男人阳痿一样恶毒。 这句话一下说中苏俏的伤处,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股脑儿把床上所有的东西 都扔到了对面那两个人的身上,FUCK,她说,你不让那个黑鬼滚出去,我他妈的出 去叫所有的人进来围观,去你妈的合法性生活,你们他妈的也就是非法苟合。你他 妈的生出孩子是黑的还是黄的还是青黄不接的? 蒙古女人一下子就住了嘴,估计也是怕苏俏闹大,毕竟宿舍有明文规定,过了 一会儿她怯怯说,迈克睡着了,天亮了我就让他回去。 两分钟前还恨不得拆了床,她气鼓鼓,吃了安眠药也不见得这么快睡着。 这天晚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太阳如游丝般一点一点挣出地平线,她想起几年前那 个被自己打下来的孩子,她知道,那孩子,是红色的。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