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来到俄国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她也没有交新的男朋友,有时候觉得 自己是空荡荡的,这样飘来飘去,定不下来,也就无所谓多想,或者是因为之前耗 掉了,身体上也不是说没有过念头,但是对那种事情总怀着最初恐怖的记忆,经年 的伤疤隔着旧时的时光,揭开也未必不是鲜血淋漓,她不像她母亲,性冷淡拯救了 她的母亲,但拯救不了她。 不想再回头想,那时候她在电脑里存了不少电影带到俄国,后来被蒙古女人发 现过,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嘲笑她、看不起她,女人真是可怜,从来都是用 男人来肯定自己,也用来肯定其他女性,别人的好与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她想起最早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后来明白老板拿出来的是什么,为自己最 初的天真而暗自羞愧,心想老板一定背后嘲笑自己,这么不通情趣,还敢出来开房? 也不知是说傻还是装傻,但总和这个字脱离不了关系。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但无论如何还是出了国,父母离婚后本来自己是跟的母 亲,父亲的情人就和他住到了一起,她一开始想不通,几年不和他说话,后来因为 和梁安的事情,父亲回来找了她,两个人开始重修旧好。 爸爸总是会老的,她的父亲对她说,那时候旧城拆迁进行得如火如荼,地皮都 是自己的父亲一块一块低价买进,书是没怎么念了,她开始帮他做生意,建议他买 新的环境,交了提案,一年以后升值了十倍,他对她说,你不愧是我的女儿。 但始终记得一开始父母闹离婚的时候亲戚的嘴脸,每个人冷眼旁观,恨不得多 扔几块石头到井里,在她和梁安分手后,她彻底成了同安的丑闻女主角,因为丑闻 大了,亲戚之间每每眉目相传,无非意思就是,你知道吧,是啊,我知道,你也知 道啊,真是可怕啊,诸如此类。这世上除了父母和子女的感情,还有什么关系是可 靠的?之前那么看不起,走在路上恨不得朝你脸上吐口水,又没有占到他家三分田 地。然而时过境迁,在她出国前她的父亲给她送行,一大帮亲戚在一起吃饭——都 是靠她的父亲在吃饭,公主苏俏远去国外留学,她站在台上讲话,兀自笑吟吟,一 个亲戚站起来说,苏俏,来,叔叔敬你一杯。 她笑眯眯看清楚人,不紧不慢说,想做我叔叔,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你配?你 以为以前你对我做的事情,我真的全忘记? 场面略紧了紧,她父亲后来批评她,小小女孩子,讲话这么不给人留余地。 他们以前落井下石,又何曾顾及到我是你的女儿,她说,爸爸,过几年你老了, 我如果不能立威,你让我把这些人往哪放?既然他们这么会站队,就早该清楚会有 这个下场。 他不做声,是默认她的想法,毕竟血浓于水。 到俄国在边防上被拦下,警察怪腔怪调地看着她,她莫名其妙,就是那时候认 识的邓嘉明,他穿着灰色外套,头发乱蓬蓬的,脸很瘦,是南方人的样子,问苏俏, 你是新来的吧? 后来他往边防手里塞了几张卢布,就这样轻松过了境,她心下明白,有样学样, 顺利过关,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妇女,身材十分臃肿,像是长熟了的冬瓜, 她从胸罩里掏出卢布大大方方递了过去。 是在莫斯科做买卖的,邓嘉明在旁边解释她的疑惑,俄国人对中国人恨得不行, 觉得是中国人赚光了他们的钱。 她来俄国之前并不十分了解,中介吹得天花乱坠,也是因为留学的方便,后来 她就发现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 这一点都不奇怪,邓嘉明说,我们很有可能碰到的是同一家中介公司,他是浙 江人,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之后她庆幸一开始就认识了他,中介把人扔到了俄国就再也不管不问了,反正 钱已经到手了。也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没有好感, 是不太会主动和一个女人搭讪的,她心知肚明假装不知,天生的,不用浪费。或者 她内心里,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恋爱了,两个人相处的最好方式,是相安无事。 我们是同胞,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说。 蒙古女人对她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你们中国人真是坏透了,她说,她见过两 个中国人恋爱,女方甩了男方后,男方天天和别人搬弄是非说女方的不是,弄得全 学校对女方的身体都如同她的前男友一般的了解,她羞愤难当,后来自杀。之后大 使馆来人,给的说法是学习压力过大。 那是特例,她对蒙古女人说,有时候她们也会显得相处融洽,那大多是迈克不 在宿舍的时候,而往往,她们的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离不了男人。 女人生来就是可怜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