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不是他的婚宴,可是有人却觉得他不去就像少了新郎一样,所以他只有去。 请算命先先推算过的2 月23日是一个吉利到了极点的日子,一大堆的江湖术语 不是谁都能学到嘴的,所以“吉利”就囊括了一切,郭子挺烦人没完没了向自己絮 叨他人的快乐,真是奇了怪!他对他女人瞪着眼,一脸的愠色,而她还在把那硬纸 片缀成的蓝色西装往他身上套。还是脱下来吧,他说。真不知你什么德性!就听不 了别人的好。那我也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你瞧你这几天除了这事你嘴里还有过其他 话吗?那怎么没有了!女人平平和和地顶了一句,生硬地把西装从郭子身上拽下, 还搂草打兔子赏了这死没良心的臭鸟一把,然后继续往衣橱里搬弄那几件款式几乎 一模一样的西装。她今天心情好,她心情好的时候郭子怎么惹她她也不恼,脸上那 三分嗔意也全给剩余的七分欢愉策反了。他是真恼她,她却在打情骂俏,一句一句 往来递着,什么话都往外蹦,反正是小两口,门也关着,窗也关着。郭子发现男人 真样样都不是女人的对手,脏话,下流段子,平时忌讳的不忌讳的,那劲头就像刚 生了一只蛋的老母鸡,郭哥哥,郭哥哥,哦哥哥哥,哥哥!母鸡为什么尽叫你哥哥 呀?那你也还叫我哥哥呢!这是孩时的一点影像,郭子骂她女人像母鸡,她却突然 欣喜亢奋地从背后揽住了他脖子,脸儿贴脸儿,腻腻地说,老公,咱们孵窝鸡崽吧! 高兴起来的女人真是百毒不侵! 真是奇怪,郭子怎么也忘不了这,女孩穿着一条泛黄的白色裙子蹲在离鸡埘不 远的短草地上,圆滚滚的手臂使劲往下压着大腿,嘴角也向下拉着,瞪着眼,懵懵 的脸上像罩了一层灰雾,男孩焦急得甚至有些慌乱地站在她身前两步远的地方,你 快点呀,快点呀。嗯,嗯,就好了。你真是麻烦。男孩不安地踢踹着脚下的泥茎, 他都要把它踢出来了,女孩却还没好,眼珠怔怔地盯着鸡埘里的鸡,一点也不急, 直到一只母鸡欢叫起来,称颂的歌声响满了整个小林子,她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还一边问母鸡为什么叫男孩做哥哥。 七岁?还没有七岁吧?郭子抚着老婆丰腴的手臂,仰头去看她的脸,她用下巴 挖住他的额头,朝他媚笑,那鼻息就像瀑布般飞流直下,劈头盖脸地浇到他脸上。 七岁的小女孩,二十七岁的老女人。 三立还没二十七吧?怎么没二十七,细算起来还大我月份呢!女人似又给打了 针兴奋剂,自己竟然比她还年轻呢!郭子用牙齿在女人的手臂上咂了一下,说,都 老得咬不动了!他就是要扫她的兴,女人手臂突地一曲,虎口钳住郭子的下巴,再 一手捏住鼻子往上揪,张嘴!郭子想不张也不行了,干嘛?干嘛,看你这狗嘴里还 留有几颗狗牙,老娘今天都给你拔了,免得你没事老是乱咬! 西装领带,皮鞋丝袜,眼镜表带,整体感觉就是要儒雅而沉静,红的新郎倌也 许会穿,不能撞着了;黑的,死沉;白的,不吉;蓝的,太亮。灰色细格纹这一套 刚好,色又不显得旧,旧了寒碜,新了又让人觉得显摆! 大吉的2 月23日,雷雨轰鸣,泥水滂沱,这叫什么,天替爹娘疼,舍不得女儿 出家门;这还叫什么,天替爹娘看,这女婿上不上得算! 鬼话!一场暴雨就能看出一个男人的心性?但要是这婚宴是他的,今天的他娶 他现在的老婆,这倒不失为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