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泰丰娱乐城办完事出来,坐进车里还没起动,一个衣着高雅、身材匀称的女 人从不远处走了过去。那不是邬玉梅吗! 还是两年前,辖区内一家珠宝店报案:一条价值三十几万的钻石项链,不知如 何变成了假铂镶假钻的赝品,做得和真品一般无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店 老板疑心是店内人员所为,警方也认为多半是内贼作案,进行了认真排查,却毫无 头绪。查看店内录像,也看不出动过看过这条项链的顾客和店员有做手脚的痕迹。 没有线索,只好先挂起来。 过了大约半年,就在离现在不远处,也是办完事要驾车离开,一辆灰色大众车 挡了他的道,就过去让那个车主挪挪车。车里是个不到四十的男人,应着马上就走 并慢慢往前提车,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匆匆过来,和他对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上了车就开走了。 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他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男一女,就是想不起来, 越想不起来就越想。在脑子里萦绕了两天,突然悟起是在录像上见过,是看过珠宝 店钻石项链的一对顾客。只不过那对顾客显得年轻阔绰,若不是经过特殊训练,还 真难把外貌装扮得判若两者的他俩联系起来。当然这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也就是 让他心里有了个印记。 安福生起动陆虎越野车,跟在后面。走不多远,邬玉梅横穿过大街,进了一家 顶级时装店。他想时装店不是高买喜欢的生意,再者也少有掌穴的亲自来做台子线 的,便停在路旁守候。 安福生派出所的辖区是市中心商业区,案件繁多,盗窃案更是数不胜数,项链 调包案已经快被遗忘了,却在他和那一男一女邂逅几个月后,又发生了一起相似的 调包案。 一位顾客到一家金店购买一块金砖,看好后把细过秤,发现与标示的重量差了 近0.2 克。顾客当然不干,店家也感到奇怪,仔细检查,金砖竟成了包金的加铅铁 块。什么时候金变成了铅铁,怎么变的,谁也想不出。 排查线索,在店内排了几个怀疑对象,侦查了些时候一无所获;调看录像,一 直往前倒了一个月的录像,也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只是在银柜二十二天前的录像 中,看见一个交款的女顾客,很像邂逅的那个女人——这家金店的摄像头安得不够 专业,有几个柜台只见头顶不见脸。那个女人两次出现在调包现场,能是偶然吗? 可录像上人家是在交款,无可怀疑。 只好又挂起来,多加留意。 一留意还真摸着点雁影,打探出有个飞凤帮,主要干高买的细活,就是偷盗商 店的贵重物品,活动范围飘忽不定,巢穴可能就在本市,首领称作掌穴的,是个三 十来岁的女子。他还听说省厅也在侦查飞凤帮,不久前外省博物馆来本省巡展,一 件珍贵的宋代蟠龙金杯,巡展后运回去发现变成了赝品,虽也是金的却只值个金价, 和真品价值相差百倍以上,疑点便落在这飞凤帮上。 莫不成调包的金砖变成了仿制的金杯?而邂逅的女人,就是飞凤帮掌穴的? 从玻璃窗隐约可望见店内情形。如他所料,邬玉梅在店里挑了试了几件衣服, 最后选了条围巾,到银台付了款,等营业员包装好,就提着出来了。 安福生刚起动陆虎,邬玉梅已进了相隔两个店面的ROLEX 专卖店。是了,提着 顶级时装店的商品礼袋,既能取信于店家,又能当生意幌子。于是他把车停在一个 便于观察店里情形的地方,耐心挂桩。 ROLEX 专卖店落地的大玻璃窗,明晃晃的灯光,里面的情形清晰可见,有三个 店员、一个男顾客。用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邬玉梅进去后坐到一个柜台前,和店 员说了一阵,拿出块女表看了看就又放回去了,仍和店员指指点点地议说。看情形 就是做生意,也多半是充当“展点”的角色。 果不其然。一辆黑色奔驰车开到店前,在商场服务生指引下停好,一个衣装气 派的男人下了车——他认出就是在珠宝店和邬玉梅搭伙的郝申,进了ROLEX 专卖店。 点子入窑了!安福生一阵兴奋,想是不是调两个帮手来,又想是不是到近前监 视,随即又都否决了。上次就是这样坏的事,而且坏得他到现在还在咬后槽牙。 两个月前,他带同一名干警巡查,来到一家电讯商城,看见柜台前有一对挺时 尚的青年男女。他不认识那男子,但认出了那女子。要说那女子化装打扮的本事可 真不小,每次稍加装扮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惜还是逃不过这双长期锻炼出的火眼 金睛。 他迅即通知在附近巡查的一组干警赶来支援,然后和同行干警到邻近的一个柜 台,装作选购手机,监视这对男女的一举一动。见他们拿了几部手机挑选——支援 组发来信号已赶到就位——点子还在挑来拣去,料想是要荣货了——亮起眸子紧盯, 眼瞅着那男子把一部新手机装进口袋,然后挎了女子,转身向门口走——当即发出 行动信号,四人两下一抄,将那一男一女夹在中间。 落在网里的点子还挺能装相,质问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当即出示警证,喝令男 子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那男子竟毫不在乎地掏出个手机递给他。值三四千的全 新手机,抓了个人赃俱获!下令把二人带走——二人大声抗辩,说是自己的手机— —把缴获的手机在他们眼前晃,让他们好好看清楚——又改口说是拿错了,见了棺 材都不掉泪。让他们到局子里耍嘴去吧!——正要带走,售货员却拿了个手机跑过 来,说先生您的手机拿错了。 那部手机也崭崭新而且外观和缴获的手机极其相似。哈,定是拿个山寨版来调 包正版,这回是凤头凤爪一块抓,三个案子一起破。一边查看手机一边问售货员好 坐实调包的事,谁知售货员说这两款手机看着差不多,但这位先生落下的功能更先 进,要贵一千多块呢! 点子好不猖狂,竟劈手夺过手机,说你有什么权力看我的个人信息?转头对售 货员说谢谢你啊,太谢谢你了,这钱不钱还在其次,我这手机里有好些重要信息呢! 当时真是恚怒欲狂,怒喝道甭管怎么着,你们先跟我局子里走一趟。点子冷哼 一声,拿起手机就拨号:“市警风警纪办公室吗?我向你们举报……”同行警察见 事不好,急忙拦住,说好说歹两面劝。迫不得已,他悻悻拽了句这回就对不起了, 等下回再好好地对不起。 在自己的地盘上,竟被明目张胆地挑战,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下了大力气, 摸清了三个点子的底。那女子叫邬玉梅,在本市一家外企做广告策划人,全国各地 跑,若真是飞凤帮掌穴的,可真便于选目标再策划作案;在珠宝店和邬玉梅一起的 男子叫郝申,是邻省一个杂技团的魔术师,手法神妙,人称“郝六手”,比“三只 手”还多一倍,要“变”商店的东西还不是跟变戏法似的;那个脸圆不圆方不方、 拿错手机的男子叫罗浩,走马穴到本市时间不长,在一家报社打杂,多半是个踩点 展点的绺子。飞凤帮当然还会有金匠、锁匠等尚未查出来的成员。 可这露相的三个人都干干净净没有案底,抓不着真凭实据,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安福生仔细回想电讯城的情形,深责自己立功心切太不冷静:飞凤帮掌穴的,怎么 会做几千块钱的手机生意!那会儿多半是在为真正的生意做展点,发觉有人监视, 或者是赶来的支援组被飞凤帮巡风的发现示了警——挑拣手机时邬玉梅接了个电话, 就设了个套诱警探现身。 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安福生决定先盯紧了,盯到人赃俱在出手时,再看情 形喊那路人马来支援,飞凤帮向来不玩刀枪胳膊根,自己一人也镇唬得住,再者他 考虑,不一定要简单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