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当时抽到乡政府并非因为工作干得好。他确实干得不错,材料也写得好。但 是,如果没有钱银行,他是不可能抽到乡政府的。钱妮娃怀着孩子去找他爹,说要 把侯书文打回老家,责任田分给他,让他回来看着他的责任田。她愿意伺候他一辈 子,什么活也不让他做。钱银行说:怎么了?她说,他带回来一个女人,给他娘上 坟。还在他娘的坟前长跪不起。他跟那女人肯定是相好,不然,人家一个大姑娘怎 么肯跟他一起上坟?只要把他打回老家,怎么都行。钱银行当然明白,把他打回老 家很容易,可是把他打回老家,他闺女就没有男人了,钱妮娃想得太简单了。钱银 行告诉闺女,你别管他在外干啥,好好地把孩子养大,他自然会回来。 侯书文写到广播站和乡政府,不知道怎么写下去,A 让他视线模糊…… 独白一 A 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的初恋。当我知道钱妮娃并没有怀孕之后,简 直气疯了。新婚之夜,我不停地折腾她,直到我觉得快把自己抽干了,才停下来。 我没有尝到性的快感,只是万分沮丧。我觉得世界那么丑陋,人性那么可恶,我那 么可怜。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望着发出微鼾满脸红光的钱妮娃,自己像一个失 去贞操的女孩儿,悄然泪下。我多想让那盛满我眼泪的颍水河把我淹死。我身边的 这个女人,是一切欺我、羞我、困我、惑我、惭我的化身,她却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和她“同房”,我不用做爱这个词,因为太文雅了,她不配。我要和这个女人 “同房”一辈子,我终于明白了,我强暴的不是钱妮娃而是我自己。不,是钱家强 暴了我。不,我不知道是谁强暴了谁。 因为年轻,家庭的阴沉很快就转化为工作的动力。当时广播站一共三个人,站 长、我、A.我写广播稿,A 播音。A 长得很像张曼玉,她的声音更具有磁性的魔力, 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后来,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喜欢N 说话,她的声音太 像A 了。因为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钱妮娃,所以跟A 接触时,没有婚姻的障碍。A 让我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与美好,像所有小说里写的那样,我如痴如醉,很快就和她 缠在一起。她像水蛇一样缠着我说:咱俩结婚吧。结婚,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神经 上。于是,我把她领回母亲的坟地,故意让钱妮娃看到。我想让钱妮娃自动退出婚 姻。可是,正当我和A 策划着怎样白头偕老时,乡政府把我借调走了。和我谈话的 是当时胡湾乡的政工书记张浩然。他说:我和你岳父是好朋友,你到这之后,记住 两点:一是要好好工作,你材料写得不错,很有前途。二是生活作风不能再出问题。 如果你想在这条道上走,就必须和A 了断,她不是你的女人。 我这次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张浩然搞的鬼?他和钱银行一样,是我一生无法摆 脱的紧箍咒,不同的是钱银行咒在我心里,他咒在我仕途上。也许是天意吧,我的 仕途一直跟他搅在一起。我当乡党委书记时,他是县纪委书记。我当县委副书记, 他是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跟我死磕。其实,他一直都不得志, 他本来可以升得更高,却只是个人大主任,这只能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