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郎老师,您老“亲自”来买菜啊? 南湖菜市场的保安魏宾宾格外热情。他曾听说了许多关于老郎的故事,好奇心 强烈的他,不甘心“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当有同事告诉他,“名人”老郎 来买菜了,他兴奋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发电,只想对准老郎这个独特的插口, 热辣辣地冲上去。他瞄准目标,三步赶作两步迎上来,立正,啪,给老郎敬了个礼! 哦!老郎慢吞吞,扶扶眼镜儿,看了看保安胸口的工作卡:魏笨笨(宾宾), 梨(你)新来的吧? 是,啊不,我来这儿快一个月了。呵呵,马上就转正了,您不认识我,我可知 道您…… 老郎黑着脸,打断他的话:小魏,看梨(你)刚才那话问的,我不“亲自”来 买菜,难道还派个人来买?我又不是个别官僚,把自己的司机当马仔,让人家给他 买菜、做饭,干家务,接孩子上下学,甚至让秘书去替他考学位……梨(你)这个 ……小魏啊,年纪轻轻,怎么……这话要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老娘(郎)是个张 狂、无耻的官僚! 啊,不不不。不是的!怎么会!小魏忙辩解。 哼!不会?梨(你)既有此一问,说明心里就这么想!就算不是说我,那你也 曾看见有人这样做,对不对! 没看见?不可能!那梨(你)无缘无故这样问我?莫非我老娘(郎)几时言行 不检点,给梨(你)留下了坏印象?是什么时候,请梨(你)实话实说,我这人一 向是,有则改鸡(之),无则该(加)勉…… 热情的小魏可没想到,自己一席话,惹出老郎这么多提问,一张俊秀的脸已经 转白为红,转红为紫,紫中带青…… 不是,不是,郎老师,您看您想多了!我是听别人说,说,说您是个特别有故 事,特别有意思的人。而且,我刚刚是随口一问,不是那个意思。 哦?我是梨(你)们茶余饭后,消造取乐的对象?随口一说,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梨(你)几时见过我老娘(郎)倚老卖老,指派、剥削人当马仔? 啊,没有,没有。我没说您,我,我,我……我说的是——他。 小魏伸手乱指一通,只求脱身。因为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了。 他?哪个他? 老郎逼近一步,顺着小魏的手指去看,那是0013号档口,摆着堆放整齐的西红 柿,洋葱、苦瓜、毛刺未脱的青瓜。 老郎扶扶眼镜,掉转头追问:梨(你)别给我来泥格娘(里格朗),哪个他? 梨(你)索性说清楚了。有啥要举剥(报)的,也只管说,别忘了,我是人大代包 (表)……笑什么,笑什么,我真是大人代包(表),我有代包(表)证,可以拿 给你们看! 我们也带了包呢!一个留着方便面发型的“徐娘”说。 对对对。围观的好几个人拍打着环保袋:你是人大带包,我们都是大人——带 包啊。 哈哈哈哈,真笑死个人了! 老郎张着两手,似要把这些响亮的笑声压下去:别笑,大伙儿真别笑,我真是 人大代包(表),而且,作为人大代包(表),我告诉大家,如果梨(你),也包 括梨(你)们,任何时候发现了不正之哄(风),可随时向我举剥(报)。我的电 话号码洗(是):139***** 看热闹的人鼓起了掌——完全是戏谑型的。 难怪!老郎足蹬拖鞋,首若飞蓬,咸菜色棉毛纱衣裤浆挂在瘦躯上,活像一只 剥了皮的瘦狗,偏偏他还挎一个女士们偏好的桃红色环保袋……可不就像疯人院刚 逃出来的嘛! 您见过这么不修边幅,毫无派头的人大代表么? 小魏见人越围越多,慌了,准备溜走。老郎早有防备,满是瘦骨的手,闪电一 样劈过来,牢牢抓住他。 说!今天不说清楚,不能走!把那个梨(你)所说的官僚,给我举剥(报)出 来。 “对,对,快举剥(报)!报告人大代包!(表)”围观的人,诚心跟着起哄 了。 小魏恨死自己了,一瞬间,挥刀自裁的心都有了。以后可不能对谁都绽放热情。 原本想搞好周边关系,获得群众,尤其是“名人”的好评,获得提前转正,这下可 好,大清早,一个热乎乎,响亮的马屁,愣是拍在这匹疯马冰凉硬倔的马蹄上了。 小魏哈着腰,憨着脸,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郎老师,您误会了!我跟您说 笑呢。哪里来的一个“他”嘛,明明是个青塔、红塔、大雁塔,小雁塔!塔、塔、 塔……我真是和您开玩笑呢! 开玩笑?逗我玩?这就是梨(你)不对了!啥玩笑不好开……难道我老郎就是 个供人玩笑的对象?你非要逼我说出我是人大代包(表),让四周围人起风(哄)、 怪笑,把我当哄(疯)子?梨(你)这人,什么心态?大清早来戏弄我这书呆子? 怪不得梨(你)对我这么孽(热)情!不对呀,我并不认识梨(你),梨(你)怎 么跑来和我搭话?说,是谁让梨(你)来戏弄我的……不说,那我就找梨(你)们 领导来…… 小魏手腕儿红了,脸红了,鼻子红了,眼圈儿红了。老郎这黏牙的劲儿,实在 是他没想到的。他可不敢跟他去见领导,弄不好,饭碗可就砸了。现在的工作多难 找啊,大学生们一个个都猴急猴急的,流着哈喇子,等着抢槽呢。 最后,还是菜市场保安队长出面平息了事端。 保安队长一过来,打着哈哈,先从瘪瘪的红塔山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敬奉老 郎,被老郎讽刺一顿:梨(你)这是什么行为?我老娘(郎)大清早的珍贵时间, 就值梨(你)一根烟?…… 据说,那个新来的小魏,最后被调离了岗位。反正,我们小区的人,再没见过 这热情的小帅哥了。 老郎买菜——差点出“事故”。 这句原创歇后语,在我们单位非常畅销。据可靠消息,已有同级兄弟单位的人 频繁借用了。下次您发现,麻烦让他交付版权费呵! 老郎买菜的故事,被人当笑话儿传,也不排除大家在复述时,有添油加醋之嫌。 办公室的小夏是新来的,听到这儿,根本不信,哪有这样的人! 几个女人围拢一起,嗑瓜子儿,笑着、闹着,争讲“老郎的故事”,生活添添 (天天)好滋味嘛!老郎突然撞了进来——他来找主任盖章。 女人们即刻闭了嘴,手忙脚乱收拾瓜子皮,端凳子,倒茶。 独于宝宝一个人,倚着窗,两根指头儿绞绕着金黄的发梢,哧哧哧地笑。 许是为了给小夏证明,刚才她所讲的“故事”真实可信,或者是想“先发制人”, 于宝宝摇摇摆摆晃过来,嗲嗲地问:郎——老——师哎,问你个事啊,咱们住宅楼 下,南湖菜市场的那个小魏呀,就是做保安的那个魏宾宾呀,好久没看到了耶!您 知不知他去哪儿了,有人跟我打听他呢! 老郎面上一红,脖梗也红成了一截软管儿。 于宝宝不依不饶:哎,问您呐!您到底见到没呀? 老郎假装没听到,胳膊拐到后脑勺儿,抓挠自个儿并不厚实的头发。 谁都看得出来,老郎一进门,原本想对她们“上班时间嗑瓜子”发表一通意见 的。此刻,他硬是将这一堆扎人喉管的毛毛草草,强咽下肚了。 于宝宝偷偷对几个死党伸出两根葱指儿—— "Y"形!那好看的红嘴白牙,还发 出一个无声的“耶!” 青蓝姑娘眉毛一挑,眨眨眼,算是收到了于宝宝暗送的秋波。 两人又一睃眼,一搭肩膀,朝办公室的几个人扬了扬手:拜拜!姐妹们! 楼道里,青蓝的嗓子像抹了蜜,滑滑的,甜甜的,糯糯的:“有一个,美丽的 传说,郎郎郎郎郎郎(或唱的是”啦啦啦啦啦啦啦“)故,事、多……” 那天,老郎始终没开口。 所以说,于宝宝是老郎的“克星”嘛。遭遇于宝宝“发问”,他多半装聋作哑。 反过来,他不论对于宝宝说什么,尤其是批评的话语,于宝宝永远都是一副无 所谓的样子。每逢老郎说到激烈处,于宝宝就“十分配合”地站起身,啪啪,一拍 巴掌,摆出一个妖娆的“S ”形,可比网上那个叫什么芙蓉,还是牡丹姐姐的,曼 妙多了! 接着,于宝宝会在大家的注视下,扭着腰肢,踩着模特儿步,大踏步来来回回。 必要时,她还将外套儿脱下、半脱,披上、半披。敞开、半敞,叉腰、送胯、摆臀, 唉呀妈呀,真是要多浪有多浪,要多俏有多俏。细细一品,用文学家的酸词儿说, 那叫——妖而不淫! 老郎梆,梆,梆,梆,掷地有声地评说,一梭子打过来,恰像配合于宝宝走猫 步的爵士鼓节奏……于宝宝一面猫步生姿,一面双手狂甩着香吻。办公室宛如一个 聚集了千百人的秀场,于宝宝足迹所到之处,“粉丝”们欢声雷动。 于宝宝走到暗恋她的美工韩前面,一甩手,送出香吻,美工韩鱼跃龙门般飞身 而起,承接了飞来的“香吻”,“美美地”吞食后,还模仿一则著名电视广告,说 :啧啧,宝宝牌香吻,味道好极了! 青蓝则会及时补上一句:好吃,你就多吃点! 老郎在大家亢奋难抑的笑声中败下阵来,从此不敢与于宝宝正面交锋。可以说, 没有于宝宝的挑头,美工韩呀,声乐演员青蓝呀,是不敢直接和老郎过招的。 “一物降一物,喇嘛降怪物。” 办公室主任的总结词,像一只精巧的痒痒挠儿,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