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举行婚礼的前几天,文丽在我家住了一夜。她来城里买鞋,天色晚了,就在我 家住下。睡觉前,她默默地坐在床边,似乎等待着我为她宽衣解带。我脱自己衣服 都很困难,如何替她宽衣解带?我也一声不响地坐着。她抓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起来。屋里很静,只有荧光灯在丝丝地发出响声。她要跟我比耐性就大错特错了, 我端坐床沿,双目微闭,如老僧入定一般,我想她不会是我的对手。 果然她沉不住气了,啪!合上书,带着一股怨气把书摔在桌上。她开始脱自己 衣服,脱得一件不剩,然后钻进被窝。她背对着我,好像已经睡着,我知道她在等 我。 我不能再固执下去,今天我不拿出答卷的话,几天后的婚礼就不能正常进行。 每次节外生枝都会给我带来损失,任何形式的浪费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残忍。然而我 痛恨的是,自己曾那么强烈渴望的女人,如今已经躺在我的床上,我却失去了男人 的本能。 我必须集中精力,排除杂念,像背棋谱那样把思想全部放在身体的某一部位。 我撩开被子,让视觉给自己带来冲击。我用光秃秃的手腕触摸。我学着狗样俯身嗅 她的气味。这一切都不能奏效。我熄灭灯,以为这样会改变什么。黑暗中我倒是安 静下来。我眼前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双手,温柔的手,光滑的手,小巧的手,性感的 手,在黑暗中像夜光表一样发光的手。这双手在我身体上缓缓移动的时候,我发觉 自己终于变成了一条钢筋。 我和文丽的婚礼办得十分体面,这让亲戚朋友以及邻居们都对我另眼相看。最 高兴的应该是我母亲了,拜堂的时候,她让我看到了十年来最为灿烂的笑容。 晚上闹洞房,朋友们下手都比较重,捏得文丽不时地嗷嗷怪叫。大家都很开心 啊,兴奋得驴踢马叫。而老莫则远远地站在一边,煽风点火地说,抓到了吗?大不 大,大不大? 结婚后,文丽的家人对我改变了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为难我。初二回娘家, 文丽大哥替我喝了不少酒,他说,宁愿自己醉,也不让他的兄弟醉。 我没有再见过安蓝,不知道她生活得怎样。渐渐地,她在我记忆中淡忘。 现在我的生活基本上由这些东西组成:健康的身心,安宁的家庭,慈祥的母爱, 善良的友情,一个可以替代手的女人,一双可以替代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