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人是老虎。一首歌是这么唱的。 马红月相信女人是有母老虎的,蛮不讲理的母老虎,男人惹不起,男人怕她, 男人就只有躲着走了。马红月自信她不是母老虎,而且她是讲理的,寻到北草地来, 来找王双娃就是来讲理的……马红月寻找不到王双娃,从人们的嘴里知道了呼延虎, 知道呼延虎知道王双娃的消息,她找呼延虎,很幸运地找到了,找到问了几句话, 却把呼延虎吓得逃跑了。 马红月为此是笑了的。 马红月笑过不久,就笑不出来了。她耳听着呼延虎吼唱的信天游,在北草地找 得很深了,找了几乎一整天,她听得见呼延虎吼唱的信天游,可就是找不见呼延虎 人。找到天黑,马红月回到镇子来,她不性急,她要守株待兔,在镇子上逮住呼延 虎。好些天了,马红月在北草镇像过筛子样找寻着呼延虎,一会儿听人说在哪个酒 吧里喝酒呢,她寻了去,寻不见人,就又听人说在哪家茶社喝茶呢,她又寻了去, 还是寻不见人……这么艰难地寻找着,把马红月带在身上的一点儿盘缠,消耗得快 要没有了,突然地又听人说,呼延虎在北草地遛他的坐骑哩。 马红月不能放过任何寻找呼延虎的机会,她就又寻着遛马的呼延虎去了。 呼延虎的踪迹是飘忽不定的,害得马红月东奔西走,她想能租一匹马骑上走就 好了,能省她许多力气的。北草地上,多是租马驰奔的人,这是一个非常吸人的旅 游项目,大家到北草地来,不骑马驰奔还来做什么?但马红月终究没有租马来骑, 原因是,她不是来旅游的,她身上的盘缠也不允许她租马驰奔。 苦苦地走着,走在繁花似锦的北草地上,不像最初打听到男人王双娃下落时, 马红月还有点赏景的心情,持续地找寻着,她的那点好心情渐渐地消失殆尽,眼前 纵是活龙舞蹈,也打不起她的兴趣了……纵马驰奔的人们,像是刮风一般,在马红 月疲累的身边,一拨走了,一拨又来……这一天,马红月寻找遛马的呼延虎在北草 地走得深了,当她打算返回镇子,明天再来寻找呼延虎时,红彤彤的太阳已经落到 北草地的尽头,天黑下来了,纵马驰奔的游客,也消失得没了踪影,唯有一个马红 月,孤独地走在北草地上,走得毫无防备,仿佛草生魔鬼一样,突然显出三条黑影, 向她猛地扑了来,把她扑倒在草地上,搜走了她身上剩余不多的盘缠,还扒着她身 上的衣服,想要对她施行不轨。 马红月本能地呼唤了:救命啊! 马红月只呼唤了两声,就意识到她的呼唤像北草地上的一只虫鸣,是没人注意 的……北草地太空旷了,除了草还是草。马红月几乎要绝望了。她央求对她施暴的 人,说她来北草地,是找寻她男人王双娃的,她身上的盘缠不多了,你们要拿就拿 去吧,你们可不能乱来呀!施暴的人,谁听她央求,下手又重又快,一股急不可耐 的流氓样子……马红月身上穿的粉红色衫子,被施暴者几乎撕成了布绺绺,一条条 扯离了她,还有黑色的单裤,也被施暴者扯烂了,她像雪团一样的肉体,差不多全 都暴露在暮色中的北草地上了!她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力量,绝望中奋勇地搏斗起 来,她又挖又抓,听得见指甲在施暴者的脸上脖子上挖抓……她还张开嘴,用她如 玉的牙齿,咬住了一个施暴者的手背,她感觉到了血流,从她的牙尖上汩汩地渗了 出来……施暴者痛苦地号叫起来了。 啊呀!啊呀!啊呀…… 是苍天看见了不平吗?远处旋风一样刮来了一匹马,雪青色的马嘶鸣着、咆哮 着,■的四蹄敲打着北草地,像是敲打着一面天鼓,向着求救的马红月跑来了。 跑在马前的还有一只狗,因为天色昏暗,马红月看不清狗的颜色,但她看清了 狗的块头,是比一头狼还要大呢!奔跑着的速度,也是比狼快。那条狼一样的狗飞 奔到呼救着的马红月身边,左撕一口,右咬一口,当下就把三条施暴的黑影咬翻在 草地上他们痛苦凄厉地号叫着。 啊呀!啊呀!啊呀…… 驰奔的马背上驮着一个汉子,他的手里扬着一条打马的鞭子,雪青色的马跑得 都快飞起来了,骑马的汉子好像还嫌不快,还要不断地抽打马背……快马加鞭,马 背上的汉子赶到了,他把抽马的鞭子雨点般抽在了施暴者的头上脸上,抽打得他们 像是一条条丧家狗,狼狈地逃窜而去。 马红月惊魂未定,抬眼去看马背上的汉子,她看清楚了,救她的汉子不是别人, 正是她要找的呼延虎。 打走了施暴者的呼延虎,在暮色深重的北草地上,没有再躲马红月,他骑在雪 青马的马背上,绕着马红月转圈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救了马红月的那条狗,该是 呼延虎豢养的吧,它随在雪青色大马的一边,跟着雪青色大马,也是一圈又一圈地 转圈子。高大健硕的雪青马,在转着圈子时,还不时地要冲天嘶鸣两声……同样的 是,那条毛色杂花的狗,也要冲天吠叫的。呼延虎向马红月伸来了一只手,马红月 迟疑了一下,把她的手也伸向了呼延虎,两只手刚握在一起,马红月便感到她像化 作了一片云,轻轻地飞腾起来,飞到了马背上。 呼延虎叮嘱马红月,让她抱紧他的腰。 马红月犟着没有抱,可是雪青马奔跑起来了,跑了没有几步,马红月就无可奈 何地抱住了呼延虎的腰。 风在马红月的耳边,像个铜质的唢呐,呜呜地吹奏着……马红月要问呼延虎了。 马红月问得迫不及待:你说你是个啥人呢?我问你我男人王双娃,你躲什么呢? 呼延虎没说话。 马红月就还问:你给我说,我男人王双娃在哪里? 呼延虎还是不说话,他聚精会神地驭使着他的雪青色大马,在北草地上驰奔着, 四蹄敲打着地皮,■……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急促。 前面是一家土墙高围的独院,雪青色马驮着呼延虎和马红月,驰奔到独院的门 前还没停下来,呼延虎就先跃下了马背,并伸手把叨叨着问话的马红月,也从马背 上接下来。呼延虎推开了院门,他向院子里走着,马红月跟着他,亦步亦趋,她幻 想着,她的男人王双娃就在这个荒僻的独院里……然而很快的,马红月就知道,这 个独院里,除了呼延虎,是没有她男人王双娃的。 正当此时,马红月才醒悟过来,她的身子几乎是光裸的……羞愤加上恐惧,马 红月不由自已地蹲下身子,颤抖着嘤嘤地哭泣起来。 呼延虎去了身边的平房里,取了两件衣裳出来,扔到了马红月的怀里。 呼延虎说:穿上吧,晚上的北草地是很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