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副市长终于诞生了,是城建局局长牛八玉。就是在宣布牛八玉任职的这天,全 省高考录取分数线出炉,四中升学率滑落至全市中学十名之外,整个上线的学生比 往年下降了十二个百分点,不过倒是出了个状元,姜涛,文科状元。陈肃已经无所 谓心情好与不好了,对他来说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感到了无限的疲惫。每 年成绩出来,他都会及时召开会议,然后聚一次餐。可是今年,他不想弄了。 陈肃的酒瘾犯了,想约几个朋友好好喝一场,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不是有约就 是有事,就是平时像古装戏里随叫随到的听差一样的常生荣,却也说有事脱不开身。 陈肃有些落寞地走在大街上,史国给他打电话,说马上到“云坊”来。陈肃嘿嘿笑 着高声说我在俄罗斯,这里风景真美,主任,要不你飞过来,咱们喝正宗的伏特加! 这次他没有等史国扣电话,先把电话给扣了。陈肃对着电话说:“去他妈的×。” 陈肃再次拨了惠静的电话,依然是“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他知道她已经把 他的手机号码设置在了永不接听的系列了,心下便是一阵悲凉,坐在一个街边冷饮 摊的小圆桌上喝了罐酸奶,抽了根烟,便茫然地往前走,却碰上了童妍。童妍看了 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了,他竟然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童妍湮没在下班时分的人流中, 他还茫然地站在那里。不过,他依然能辨认出童妍来,她依然穿着白色裤子,在人 流中显得就很醒目。 陈肃漫无目的地走着,就来到了“小西湖”,落日熔金,小寒山山顶变成了金 顶,光芒四射,清风徐来,湖水泛着熠熠金波,墨绿的芦苇像一团团云朵,湖边散 步的人很多,有情侣,有老者,有学生。经过“山野人家”时,他停下了脚步,惠 静曾经带他来过这里。这是一家带有农家乐风格的餐馆,是以前的老印刷厂改造的, 设施简陋,雅座都是用五合板隔出来的,却有几道看家的农家菜,老马皮冻、铁锅 茶树菇、玉米老鸡丁、鱼头豆腐汤、油滴苦苦菜做得很好。他走进大厅,嘈杂之声 扑面而来,感觉就像进了大食堂,立刻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指着一个小桌说先生 坐那里吧。服务员也是一身村姑打扮,蓝底白花裹了红边的衣裤,头上还扎一块小 帕,脚穿黑缎面的布底鞋。他说有没有雅间,服务员说你几个人。他知道一个人是 不给开雅间的,就说四五个人,小点的雅间就行。服务员就带他上了二楼进了一个 小雅间,看看最多能坐五个人。这个雅间显然是一间房子隔了一半,隔墙上掏了一 个洞,一台空调一边一半。服务员拿过菜谱说你先看看,我去提壶水来。服务员出 去了,陈肃翻着菜谱,隔壁雅间里的对话声就很清楚地传过来: 来,咱们碰一杯,合作愉快。 杯子碰到一起的声音。 今年咱们好好合作。 这个带着山区口音的声音很熟悉,名字几乎都能脱口而出了,偏偏就像鱼刺卡 在那里。陈肃抠着头,就是抠不出这个名字来。他轻轻走出门来看看隔壁雅间,门 却关得很紧。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干了。 这个声音一出,陈肃立刻就听出来是谁了,是惠静。与此同时,那个名字也跳 了出来,三中的副校长朱喜旺。 一年奖金你能挣多少,这可比挣那几个奖金强多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干了。 咋,钱多了? 我不是为了钱。 哪你是为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 和我不一样?你是说你比我高尚吗? 服务员提着水壶进来了,陈肃轻声说你先出去,人来了我们再点菜。服务员就 出去了。 这事让人一想起来就恶心,你也别再弄这些事了,好好教书吧。谁把自己辛苦 教出来的好学生给了别人不心疼? 你不干别人也会干的…… 别人干是别人的事,再说我下学期不一定在四中了。 你不在四中了? 你慢用吧,我先走了。 还有两道菜。 您慢慢享用吧,以后别再联系了。 陈肃大张着嘴半天没喘出一口大气来,他听着惠静出了雅座往前走去,便走出 雅座来,看着惠静下楼去了。她穿着一身黑衣,她就适合穿黑衣,就像童妍适合穿 白衣一样。 陈肃·个人把自己喝醉了。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个下午召开的市委常委会上,还 研究很多人事,谭继忠任市纪委副书汜,原纪委副书记任城建局局长,王远成任市 委副秘书长,常生荣任三中校长,陈肃还在四中,只不过不再是校长,而是书记。 刘强依然是政府秘书长,史国依然是教委主任。 三年后,牛八玉步了前两任副市长的后尘,十年漫长的牢狱岁月里,他写了一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