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想也觉得好笑,大年不只一次地对邵英说,我们玩着,玩着,突然发现,我 们连一个子儿也摸不出来了,回家就成了问题。怎么办呢?当然是挣钱。等挣够了 钱,我们再回江西。 邵英斜着眼,嘻嘻嘻地笑得开心。当然,她对大年有好感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有一个晚上,也就是大年他们忙完活儿以后,开始围在一起吃饭。其间,小治 说起八楼有个小姐因为拿不到小费而追赶顾客的事。“这女人不自量力,扯着人家 的衣服骂人家是王八蛋,没有钱就别来玩小姐!那男人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脸面上 下不来,就把她暴打一顿!”小治眉飞色舞地说,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他扯着她 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一撞,‘砰’地一声,那血呼拉一下就飞溅开来,雪白的 墙上像开了一朵梅花。” 大年摇摇头说:“我不信。” 小治急了,说:“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大年嘿嘿嘿乐了:“你不能说服 我,我哪里会相信?”围着的人哄地笑了。小治的脸皮立马涨红了,他索性放下了 正喝着的酒,扯着大年,一齐到了八楼。“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年认识了邵英。但起先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她看 来,他还嫩了一点。因为当时他结结巴巴地问她到底是谁欺侮了她,他可以为她复 仇。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凭你,能做什么呢?可大年盯着她,说只要告诉他那 个人的名字就行了。她被缠得紧,就说了那个人的名字。 陪他去的小治一听那名字,当即便伸了伸舌头,他悄悄地告诉他,那个叫阿三 的人是个赌棍,打人很厉害的。大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谁也不会想到,若干日子后的一个黄昏,当阿三带了几个朋友到凤凰大酒店来 吃饭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小青年突然走到了他面前,拿起手中的一块砖头,往 阿三的面门上砸去…… 这小青年当然就是大年。邵英得知此事后激动得难以言表,对他的崇拜油然而 生。这时候再看大年,就很威武、很成熟了。当然,后来大年让阿三狠狠揍了一顿 的事,她是不会知道的。 尽管大年一再声明他是少体校的学生,邵英却总是不相信,他也曾给她看过他 随身携带的那本学生证,她不屑一顾,说那不过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我用什么办 法才能使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呢?”大年不无懊恼地问。“你叫我怎么相信呢?你 都会在我身上打很深的洞了,还他妈的说自己是学生,这样的学生也太老了!”邵 英取笑他说。 大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皮,他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能说服她的办法了。随他 去吧。其实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有时候他躺在床上时会想:我没有必要叫邵英相信一切,我不也对她有所保留 吗? 他来凤凰大酒店的真实原因是这样的:暑假到来的时候,他回到了老家玉山。 昔日的一班同学又见面了,他们整天凑在一起玩,抽烟、玩牌、飞车、游泳——但 这些他很快就生厌了,去年玩这些,今年还是玩这些,他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某一 天,他跟伙伴们提议说:“我们到胡州去怎么样?”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同 意。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他们乘火车来到了胡州。他们熟稔这个城市的一些风 景名胜,但他们从来没来过。最初打算去胡州的有10来个人,但真正去成的只有六 个。这六个人在胡州像六条鱼,灵活地游在大街小巷。游累了,他们就在大排档上 喝啤酒,边喝边用嗓子高声地说着:“妈的,胡州真大,比我们玉山起码大10倍。” “胡州什么都有,女人也比我们玉山的漂亮!” “瞧那楼,都高到天上去了!” 六个人争先恐后地发着由衷的感叹,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这次到胡州来算是来对 了,同时为那些未能前来的伙伴表示遗憾。计划的3 天游程匆匆而过,他们意犹未 尽,继续在街上流连忘返。在经过一家装璜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时,大年发现门口 放着一块硕大的牌子,上面“招聘”两字像两只耳朵一样迎风招展。大年被吸引了, 他站在它面前看着。 伙伴们已走出老远,见他停留在那儿,于是重新走回来。大家一起看着。因此 知道这家唤作“凤凰大酒店”的想招聃几名服务员,要求是男性,18周岁以上。有 意者请上二楼面谈。 “走,我们去试试,看老板是怎么面试的。”大年提议说。伙伴们的情绪一下 高涨起来。 他们勾肩搭背地走上楼。一眼看见了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面试地方。他们嘻嘻 哈哈地推门进去,一个化着浓妆的青年女子从大班台后站起来。她挥舞着手说: “不要一齐进来,你们一个一个来!” 六个人依次进去,马上又一个个退出来,惟独大年在里面停了很长时间,他最 后一个出来。朝伙伴们眨眨眼说:“我被录用了。” 对于大年被录用,伙伴们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是一个学生呀,他们刚才的举止, 纯粹是一次玩笑,是在找乐子。他怎么可能会被录用呢?那女人难道看不出大年还 是个学生?大家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大年很开心,他不停地用手指做着“V ” 字。 “他看中了你什么呢?”同来的阿牛难以理解地问。 大年伸伸臂说:“因为我是大人,你们都是小孩,懂么?!”他告诉伙伴们, 老板让他下午就上班,现在快要中午了,他要抓紧时间和大家一起去玩一玩。玩完 了,他们回去,他留在这儿打工。 “你不是还要上学吗?”阿牛追着问。 “现在是暑假。笨蛋!等开学了,我就上学去了。”大年吹了一声口哨说。 大家的情绪由于突然出现的意外又一次高涨,他们找了一家小饭店,又开始喝 起啤酒来。大年还特意去买了一包香烟,散给大家:“我请客,我请客。等以后我 拿到了工资,再请你们到大饭店喝茅台酒!” 喝得头晕晕地出来,就是下午了,大年和大家告别,并托隔壁的大毛毛回去和 自己的爹娘说一声,他在胡州好好的,过完暑假他会拿了工资回家的。 化着浓妆的青年女子叫沈嫒嫒,是凤凰大酒店的总经理,她吩咐大年做店里的 保安,负责客房部的安全事务。大年愉快地答应了。 “好好干,小伙子,在我这里,我不会亏待你的。”沈嫒嫒拍拍他的肩,用对 待兄弟一样的口吻说。大年呵呵呵地笑,心里暖暖的,沈总不错,人长得漂亮,也 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