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出租车上,我给小石打了一个电话。我是先回到住处,把有用的东西收拾了 一下,然后坐上出租车的。我有一年没和小石联系了,我拿不准他是不是还住在原 来的地方,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已经结婚了。我打通了他的手机。 我说:“是我,你姐。” 他说:“我知道。我一看手机,就知道是你。姐,你在哪儿呢?” 我说:“我在出租车上。你还在咱们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吗?” 他说:“在。” 我问:“我现在想去那儿,方便吗?” 他说:“太好了!当然方便。你走了以后,我就一个人把它租了下来,就等着 你回来住呢。” 我说:“嘴儿还是那么甜。好了,我很快就到了。你在哪儿呢?” 他说:“我在公司,马上就回去给你开门。”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了。刚才我在西城,现在到了朝阳。见到小石头,我 就像见到了亲人,有一种想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的冲动。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我们两个人上楼,他把我手中的东西抢过去,提着,说:“姐,你可想死我了。” 我笑了一下,不敢说话,我怕一说话,泪水会“哗”地流出来。上楼,三楼, 303 ,他开门,我突然觉得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了似的。他把我的东西放在了我原 来住的房间,里面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动过。 他说:“我有一种预感,就是你说不定哪天就又回来了。我就没有找合租的伙 伴,也没有搬到别处去。”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这么说着。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我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 怀里。 我哭着说:“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我抱住。他开始亲吻我的头发、我脸上的泪水、 我的嘴唇。我一边忘情地和他亲吻,一边抑制不住地哭泣。 我说:“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现在你就可以得到了。” 他把我抱到床上,一件一件地褪去我的衣服,翻来复去地吻我。好在我从那家 饭店出来之前已经认真洗过了,要不我怎么敢让他这样亲吻。我很快就激动了起来, 好像在燃烧一样。我们做爱,我的泪水一直流淌到这个幸福的仪式结束。 我在小石头那里住了下来,而且是像一对新婚夫妻那样住在了一起。我们没完 没了地做爱,然后就躺在床上不起来。他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公司开始不答 应,他说:“就是把我除名,我也要休一个星期。” 他在公司是个骨干,公司舍不得将他除名,只好答应了他。 他不问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又来找他,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事儿,我也不说。我们说的全是“想你”、“爱你”这样肉麻的话。我们把话说得 那么肉麻,可我们并不觉得肉麻。一个星期我们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床好像 都不是床了,成了我们舍生忘死的战场。 一个星期以后,小石头迈动着两条有些打晃的腿去公司上班,我就在家搞卫生, 买菜做饭,做一个任劳任怨的管家婆。 我知道我的这种自由的幸福的生活不会太长久,所以就加倍珍惜。干完家务, 我就去逛商场,西单、东单、王府井、大栅栏、秀水街,赛特、燕莎、百盛、城乡、 菜百,我每天打车奔波在京城的商业街和各大商场,买衣服,买首饰,喜欢什么就 买什么。 我手里有点钱,我要通过疯狂购物,把它们全都花掉。我不想把它们留给任何 人。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的衣服,我连眼皮都不带眨地就把它买了下来。因为季节不 对,当时穿不好也没关系,先买下来再说。购物真是一种享受,很快我手里的将近 10万块钱就花得差不多了。我想,我该停停,再花,我就该成穷光蛋了。我每次从 外面回来,都带回好多衣服,很快家里就挂满了。 小石头问我:“你是不是要开服装店?” 我说:“也许吧。” 我还有一个心病,就是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因为我已经生过 一个孩子,这次反应不大。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把他处理掉。我一个人去医院, 如果没有熟人,我不知道大夫会不会给我做。可我到哪儿去找熟人呢?我根本没有 熟人。我想让小石头陪我去,可这种事情我又不想告诉他,现在他的心情就像在度 蜜月,我要是告诉他,我的肚子里现在怀着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对他肯定是个打 击。我不想扫他的兴。还是先拖几天再说吧!我要珍惜这几天的幸福生活,别再自 寻烦恼了。 我的脑子非常清醒,只要我的肚子里怀着这个孩子,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就 能保住性命。当我意识到这种自由的好日子不多了的时候,我也意识到了生命的宝 贵。 我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不论我躲藏在哪儿,它都会很快到来。我一点儿 都不害怕,也不紧张。就像当时我的手没有颤抖一样,想起这些我也不紧张、不害 怕。在我和小石头一起度过了幸福的22天之后,第23天的上午9 时左右,他已经去 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我听到了敲门声,当时他刚下楼,我以为他忘了拿什么东 西,就一边说着“来了”,一边去开门。 门打开了,是三个便衣,其中的一个问道:“你是张萍吧?” “是。”我说。 “那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可以换换衣服吗?”我问。 “可以。” 我穿好衣服,就跟着他们离开了我和小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