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天,社团有通知,要我们全体成员去北区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内容是关于 规划一下来年的主要工作。会议的时间定在晚上7 时30分,我因为算是社团里的一 个负责人,所以需要早一点赶到好布置一下会场。我7 时整赶到那里看到几个负责 人都已到了,也看到了许久没见面了的樱。她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毛绒围巾,正 在房间里面的一个小会议室跟社长说着什么,因为隔着一定距离所以听不清说什么 话。不过看到这个情景,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一阵酸。 布置好会场,大多数成员也都赶来了,会议就快开始了。女生们都盯着樱的围 巾,啧啧赞叹不已:好漂亮的围巾啊! 还是真的熊毛质料呢! 是最近买的吧,樱? 樱好像一下子应付不过来这么多的赞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用“嗯,嗯” 搪塞着。 开会时,社长跟樱坐在一起。她是社团里的秘书长,以前开会时也是坐在社长 的旁边,可是今天在我的眼里看来却极为不舒服,心里也异常难受。会上讲了一些 什么内容,我全然没记在心上。一些女生还一直用羡慕的眼光盯着樱的围巾;有几 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也把目光投向樱的那边,发现她也好像在往我这边看来, 我就赶紧转过头,低下去看着脚下的地面。 会总算开完了。我们几个负责人留下收拾了一下会场,最后走出会议室门口的 时候,我才发现只剩下社长、樱和我三个人了。 我们一起走吧,樱锁上门后,这样对我们说道。我本想迈脚先走的,听了这话 只好停下了脚步。 我们三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樱在中间,我和社长在她的两旁。不知为什么, 我们只是默默无语,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此时校园的夜显得极为寂静,没有了白 天喧哗的热闹;湖中潜藏着的一些青蛙,偶而发出“呱呱”的几声叫喊,更加凸现 出了这份夜的宁静。一阵风迎面吹来,树影婆娑,哗哗声作响;毕竟是冬天的风了, 吹在人的身上,从衣领的缝隙里钻进去,虽说是在这儿的南国,也让人觉得有点寒 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你冷吗?樱是对社长说的,今年的风比去年的大多了。 她边说边解下围巾,垫起脚,不由分说就把它围在社长的脖子上,打好结,瞧, 你围着帅呆了!还是给你围吧。樱一副极为关心的情态,一改开会时的沉默,转为 兴奋的样子,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我在心里狠狠抽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痛骂自己:为什么那么听樱的话?明明打 算自己先走的,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来充当“电灯泡”!樱啊,樱!你开始和社 长交往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示什么啊,为什么还要我留下来看你们亲昵的场面呢?! 我开始在心里恨樱了。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了。我受不了樱在我面前对社长的那个亲密镜头, 就借这个不算借口的借口,迈开大步往我的宿舍方向走去——不,是跑去! 等等!我们一起走啊。 身后,传来樱的一句话。我还能等吗?我还想看到你们更加亲热的镜头吗?我 没有回答,没有停下,义无反顾地加紧了步伐朝前面赶,犹如一名听到号角吹响要 去前面追杀敌人的勇士;可我心里又十分清楚,这是一名十分失败的勇士! 回到宿舍,我一把把头伸进被窝,蒙住了很久很久,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睡着 了。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一条长长的白色围巾从天而降,一圈一圈捆住了 樱的身体,然后天上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一股力量,就这样一直把樱拉上天;等我发 觉伸出手想抓住她时,却只是抓住了她的一双绣花鞋……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昨晚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没脱下的鞋子给脱了,还一直拿 在手里,咬在嘴里;再看看枕头,已是被泪水打湿了一片。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一 位哲人说过,泪水是幸福的象征,也可以冲走幸福的痕迹。从这天开始,我就发誓 忘掉过去和樱的一切回忆;而我的舍友们也似乎肯定了樱跟我们社长相好的事实, 怕触及我的痛苦回忆,也很少在我面前提及他们眼中校花的名字。就这样,樱慢慢 淡出了我们谈论的话题,也淡出了我全部的生活。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优秀的一个性格特点:敢爱敢恨,“恨”一个人就 那么恨她,就把她忘记得那么彻底。——要不是那次打饭的邂逅,我真的有点怀疑 我以前的生活中是否出现过樱这么一个人。 那天,我从食堂打完饭回宿舍的路上,和樱碰巧在西区最大的那棵木棉树下相 遇。她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拦住我,然后生气地质问我道,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 我啊? 没有啊,这段日子比较忙嘛,我打算考一个证。情急之中我找出了这样一个不 像样的借口。 忙?即使再忙,那我发短信给你也回一下啊,打你电话也不接。樱真是冰雪聪 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我是在撒谎。 我真的是很忙。我坚持守住我的谎言,然后撇下樱急匆匆地走了。因为我怕再 呆下去真的不知该怎么样面对樱。我能说吗?我能说“樱,你垫起脚帮社长围围巾 的那个镜头伤透了我的心,我恨你”的话吗? 走了一段路程,我回头望了一下:樱,还一直站在那棵木棉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