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年冬天,王桃花也从红土沟嫁到瓦窑冲来了。 王桃花的男人叫刘金山,他俩是在小粉与包大海的婚礼上认识的。那天晚上很 多人去闹洞房,别人都在推推搡搡地调戏新娘,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只 有刘金山静静地坐在一边,既不动手也不动口。充当伴娘的王桃花觉得刘金山与众 不同,就躲在一边偷偷地打量他。没想到刘金山也在偷偷地打量着王桃花。一来二 去,俩人的目光就对接上了。经过一年多的自由恋爱,他们终于双双到乡政府领取 了结婚证。 结婚以后,刘金山的很多毛病才渐渐地暴露出来。其它毛病王桃花都能容忍, 唯有迷恋赌博这种恶习让她无法忍受。为赌博的事,小俩口没少吵架。然而吵归吵, 积习难改的刘金山依然我行我素。日子一久,王桃花也就死了心,由着男人在外面 鬼混。 每天一吃过晚饭,刘金山就去寨子里找他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玩那种被称为 “三捆一”的游戏。说起来也真可怜,由于地方苦寒,瓦窑冲几乎没有什么富人, 人们在牌桌上下的赌注一般都微不足道,多者10块8 块,少者3 块5 块。谁都不指 望靠赌博发什么大财,无非用这种方式来消磨闲得无聊的时间,打发漫漫长夜。刘 金山出去赌博,回家的时间完全没有定数,有时是在深夜,有时是在拂晓,有时则 通宵达旦彻夜不归。农村的住房不比城市,门上大多都没安弹簧锁,门闩是用木头 做的,只能从里面把门闩死。刘金山赌博回来,就在外面拼命擂门。王桃花无论怎 样困乏,都得起来给他开门,稍有差迟便会遭到一顿臭骂。日子一久,王桃花被开 门的事情弄得很烦,晚上就索性不再闩门,只把门虚掩着,刘金山无论什么时候回 来,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当然,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别人是不 晓得的。 有天深夜,一个人影推开了刘金山的家门,幽灵般一闪就不见了。王桃花正睡 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惊醒。黑暗中那个人影已经摸到床边,窸窸窣 窣脱光衣服,一把掀开被子,山一样压了上来。王桃花白天干了很多活计,这时累 得要死,根本不想做那件事。王桃花把那人当成了刘金山,于是就骂:砍秋头的! 你白天挺尸晚上赌钱,养足了精神又来折磨老娘,老娘明早还要去背粪呢!那人却 不出声,闷着头只顾使劲。事毕,那人仍不吭气,穿好衣服,摸着黑下楼去了。王 桃花在床上骂:刘金山你还去赌?砍秋头的,你给老娘回来! 鸡叫头遍的时候,真正的刘金山回家来了。刘金山上床以后想干那事,就扳过 王桃花的身子,不由分说压了上去。睡眼惺忪的王桃花将刘金山从身上推了下来, 开口就骂:刘金山你是牲口!牲口还知个饱足,你咋刚刚才整过一回又来折磨老娘? 砍秋头的,老娘明早还要去背粪呢!刘金山听了这话,“嗡”的一声头就大了。他 一把将王桃花从床上揪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问:你说刚刚才整过一回,跟谁整的? 快告诉我!王桃花懵懵懂懂地说:你咋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承认?前半夜你不是 回过一次家么?刘金山心里“格噔”一震,一下子就气昏了头,迎面给了王桃花一 个耳光,破口大骂起来:老子前半夜根本没回过家,你个烂货,肯定是跟哪个野男 人上了床!说,这个人是谁?老子饶不了他!王桃花觉得十分委屈,就抽抽嗒嗒地 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咋晓得他是哪个?当时黑灯瞎火的,他一句话也不说,我 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刘金山恨得咬牙切齿,发誓非抓住那个冒名顶替的偷奸者不 可。 一连几天,寨子里都风平浪静。偷奸者以为王桃花和刘金山还没有发觉他的伎 俩,终于又故伎重演。一天深夜,那人推开虚掩的门,摸到王桃花的床边,刚把全 身衣服脱光,忽听“啪哒”一声,电灯突然亮了。 是包大海。 全身赤裸的包大海突然暴露在雪亮的电灯光下,一下子就懵了。过了片刻,他 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抓了衣服,捂住羞处夺路而逃。却无路可逃,只见刘金山手 里拿一根打狗棍,早已虎视眈眈地堵在楼口。包大海双腿一软,竟“噗嗵”一声跪 了下去。刘金山脸色硬得像块生铁,毒毒地咬一咬牙,指着包大海骂道:瞎狗日的, 兔儿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竟然连朋友妻也要欺负!说着便挥起打狗棍,劈头 盖脑一阵乱打,疼得包大海杀猪般大声嚎叫。王桃花也从床上跳了下来,揪住包大 海乱抓乱掐。包大海的嚎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披衣起床,涌到刘金山家 里看热闹。治保主任也赶来了。治保主任一看现场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怕闹出 人命,就劝阻刘金山,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有理讲理,把人打死了你得偿命。刘金 山见好就收,同意让治保主任调解这事。治保主任往包大海屁股上踢了一脚,喝令 他穿好衣服,说你他妈真是精屁股抬棺材,活人死人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包大海 抖抖索索穿好衣服,治保主任就当着众人的面审讯了他。包大海对自己做下的丑事 供认不讳。原来王桃花与包大海的老婆张小粉自小就是很要好的姐妹,又一同从红 土沟嫁到瓦窑冲来,二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有一天,王桃花向张小粉抱怨自己的 男人迷恋赌博,无意中说出了夜里不闩门的秘密,张小粉无意中又把这一秘密告诉 了包大海。包大海早就对王桃花的美貌垂涎三尺,于是便寻找机会来了个趁虚而入。 治保主任审完后作出裁决,让包大海拿出600 块钱,赔偿王桃花的各种损失。包大 海和刘金山都表示同意。 小粉与王桃花却从此反目成仇,两人一见面就要吵架。小粉口口声声说母狗不 摇尾巴公狗咋敢上前?分明是王桃花勾引了包大海,丑事败露了才又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