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随后的几日,许晓悦一直在珠海的街头晃荡,穿着李霞给她的白色连衣裙,背 着李霞给她的小坤包……她晃荡来晃荡去,最终还是晃荡到珠海宾馆这一处街面, 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珠海最繁华的所在。有时候,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珠海宾 馆的门口凝望对面的百货广场,有时侯又百无聊赖地倚着百货广场的柜台凝望珠海 宾馆,准确地说是凝望那个小小的盔甲似的电话亭……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家里 打电话?要不要给家里报一个平安?她一直这么犹豫着,凝望着,却一直没打这个 电话。 许晓悦也有不出来晃荡的时候,当李霞中午从卧室睡眼惺忪出来,看见许晓悦 无精打彩地坐在沙发上时,就惊讶地说,许小姐,今天怎么没有出去呢? 许晓悦也不说话,依然坐着。 李霞淡淡一笑,慵懒地在沙发上坐下。李霞身上的橙色绸睡衣随着她动作的幅 度,宽大的衣襟鸟儿似地张开,有一处边沿柔曼地坠在许晓悦膝上。 许晓悦注视着这橙色的边沿,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绸缎在她手中留下了细滑 的感觉。 李霞一边用手拢着松散的长发,一边说,许小姐,你随意吧,爱出去不爱出去 都随意。反正我家地方大,再说还有小保姆做饭收拾,你在我家逗留也算是陪我, 算给我的大屋子旺点人气。 这时小保姆阿莲从厨房出来,请示说,李姐,我现在开始炒菜? 开始吧,今天的汤是什么? 竹丝鸡炖花旗参。 好,做去吧。李霞对阿莲挥挥手。 李霞见许晓悦抚摸她的睡裙裙裾,就将手搭在许晓悦肩上,温和地说,许小姐, 喜欢吗?喜欢我送一件一模一样的睡裙给你。 许晓悦连忙说,不,不。 不喜欢? 不是,是不要李姐你送。 哎呀,许小姐,一件这样的绸睡裙虽然价值不菲,但只要你喜欢,送你无妨, 太小意思啦。 说着,李霞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卧房走去。 许晓悦急忙跟在后面,说,李姐,李姐,真的不要,这样的睡裙我虽然喜欢, 但我穿起来肯定不习惯,再说,也太贵了。 李霞回头看她一眼,说,不习惯,怎么可能?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卧室。李霞将一面墙的衣柜次第拉开,许晓悦惊讶地看见, 衣柜中有一只挂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睡裙,或棉或绸或镂空;或长袖或短袖或吊肩… …琳琅满目。李霞拉开衣柜底的大抽屉,将一件未拆包装的橙色睡裙拿出来,往许 晓悦手里一塞,说,许小姐,给。 许晓悦面红耳赤地不肯接。 李霞眄视着许晓悦,噗嗤一声笑道,许小姐,又小家子气不是,一件睡裙算什 么?不信,你去问问阿莲,我连金首饰都送过给她,只不过是那种款式过时的。 说着,李霞便拉着许晓悦在卧室的布沙发上坐下,卧室的布沙发是双人位的, 两人这一坐便坐得有些紧密,许晓悦有些不自在,但她也不好站起来,因为李霞的 手已经亲热地缠在她肩上,并且亲热地喊她晓悦妹妹。 许晓悦只好坐着,手里捏着那件未拆包装的睡衣,眼睛盯着膝盖。 李霞用手抚着许晓悦的肩膀,说,晓悦,你在我家算是住了些日子,我的工作 你也知道了,我是做妈咪的,我知道有些人一听到妈咪这个词就躲之不及,其实妈 咪也就是领班的意思,只是小姐们习惯喊我妈咪罢了。晓悦,你看,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我的职务是公关部经理,假如将“公关部经理”替换小姐们喊的“妈咪”, 我的职务是不是还比较好听。晓悦,我明说吧,霞姐我之所以对许小姐你非同一般, 说到底也是希望许小姐你能在我旗下做小姐,妈咪做得红不红全凭旗下的小姐靓不 靓,够不够品味。假如许小姐你肯加入我的旗下,我保证你一定红,红透半边天。 晓悦,霞姐我虽然说了这么多,但纯粹只是给你介绍工作而已,做不做全凭你自己 揸主意。其实,小姐做到什么程度也全凭自己把握,你可以和客人纯粹聊天喝酒, 纯粹跳舞唱歌,当然也可以和客人将游戏进行到床上,这全看小姐自己舍不舍得了, 舍得的话,钱就挣得多,舍不得的话钱就挣得少,全在小姐自己把握进退。我知道 许小姐你是好人家出身,家教严,但你总不能就这样整天在珠海街面晃荡吧,当然 以许小姐的条件,工作是不难找到的,但收入也是菲薄的。假如许小姐你能听霞姐 我的劝,不妨就到我的歌舞厅坐台,卖笑不卖身,三五日就能挣到你在合资厂辛辛 苦苦做一月的收入。也不要挨多久,三五年吧,你就能揣着几十万元乃至上百万元 衣锦还乡,找个敦厚的男人嫁了,再养个胖小子,就能过上舒舒坦坦的小康生活, 到时候,夫妻感情好,孩子也乖巧,爹妈面前也能尽孝心……人活着不就图这一点 天伦之乐吗。嗨,许小姐,不瞒你说,我初入坐台小姐这一行时,就是这么想的, 想快快做几年就收手,就回家嫁人,养胖儿子,无奈说时容易做时难,人心总是难 以满足,看着钱日日流水般进来,我就舍不得收手,就由小姐做成了妈咪……现如 今,也就只能这样了,慢慢将日子过下去。许小姐,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吱声呀, 愿不愿意全在你一句话,霞姐我只是好心劝你罢了。 许晓悦抬起头,眼窝里泪水汪汪…… 李霞见了,笑着说,晓悦,你当这是多大的事呀,哭我可当不起了。得,你不 愿意就算了,算姐没说。走,吃饭去,我可是饿了。 说着,李霞从沙发上站起来,许晓悦还粘在沙发上,李霞笑着来扯她,说,晓 悦妹妹,乖,起来吃饭,你不饿,姐可是饿了。 许晓悦从沙发上站起来,还迟疑着不迈步,李霞伸手将许晓悦的肩搂住,许晓 悦心一热,也顺势将手勾在李霞腰上,两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地由卧室往客厅走。李 霞还边走边喊,阿莲,该死的,饭做好没有。 阿莲匆匆从厨房跑出来,说,霞姐姐,好了,就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