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61年秋天,我在巴布亚山当兵。那天上午出罢早操,刚刚解散不一会儿忽然 又吹起了紧急集合号。集合后才知道有一名罪犯越狱潜逃了,我们部队所驻扎的巴 布亚山区域是那名罪犯可能藏身的地方之一。公安部门警力有限,请求当地驻军派 部队配合他们搜山。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我们连。那时候我是一排长。团政委亲自来 给我们作政治动员。团政委说这个政治任务是光荣的又是艰巨的。团政委说那家伙 身材高大身强力壮,一定要在“十一”前夕将其缉拿归案,确保人民群众平平安安 欢度国庆。团政委要求我们擦亮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团政委讲完话我们就出发了。 团政委说的一点儿也不假,这次搜捕任务真的是十分艰巨。所谓巴布亚山,它 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包,它是以主峰巴布亚为首的绿森森苍茫茫方圆二三百里的 一片大山。如果那罪犯真的潜逃到了这片大山里,老实说,是很难把他搜出来的。 那时又正是成熟的秋天,光凭着满山野果,在这大山里躲藏三两个月不露面是很容 易的。更不用说那又是祖国的南疆,在我的家乡漫天飘雪的三九严寒之际,那里也 是春意盎然,花红树绿。 当地的基干民兵都动员起来了,所有的青壮年村民都动员起来了。他们人数并 不多,但他们都极熟悉这座大山,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们甚至能闭着眼睛 走遍这座大山的每一面坡、每一条沟、每一座洞。 我们把战士们分成了二三十个搜捕小组,每个小组配备一名当地百姓负责带路 和做“翻译”——当地方言我们很难听懂。那些向导和翻译基本上都是生产队的干 部或者基干民兵,基本上都会说几句日常的“北方话”——这里的老百姓把他们居 住地以北的地方统统叫做“北方”,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中国人在他们眼里都是 讲“北方话”的“北方人”。那些能够说几句“北方话”的青年农民们平时也很少 有说“北方话”的机会,所以基本上都是可以听懂我们的话,但是讲起“北方话” 来比较吃力,也因此他们都很少讲话。给我这个小组带路和做翻译的一位生产队长 或者是生产队的小队长——这一点我当时就不是很清楚——就是这样,除了费力地 比划着回答我的问话,其余时间很少主动开口,一路上只是挥动着手里的棍子,打 着没膝的野草,在前边默默地走。 三天过去了,我们一无所获。在这三天中,我们时时和上级保持着联系,我们 得知相邻的两个山区也没有任何收获。 晚上,在生产队长家的竹笆子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把三天来的各种 情况又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模模糊糊的总是有一个疏忽了什么的感觉。是在 什么地方疏忽了呢? 第四天继续搜山时,那个隐隐约约的感觉一直时远时近地挑逗着我,直到返回 的路上登上一个小山包时,我眼前一亮,突然一下子把它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