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亲就像稻草人,永远守望着你生命的麦田!” 当我说完这句话,结束了我讲述的故事时,她似乎很疲乏了,闭着眼睛,把头 靠在我怀里。 我凝视着她稚气的脸,干净,白皙,虽算不上美丽,但惹人喜爱,争强好胜似 乎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在学校里大大咧咧,和小男生打成一片,上课回答问题总 是第一个举手。 作为一名母亲,我总是莫名地担心和恐惧,怕她受到伤害,我像所有的母亲一 样每日在她跟前唠唠叨叨,心甘情愿地讨她嫌。 她读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突然神神秘秘地靠在我耳边,叫我帮她买 卫生棉,因为她“那个”了。 我脸一热,随即感到做母亲的失职,同时惊讶这孩子的早熟。 我把她叫到我房间,想像我母亲当年对我一样,给她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哎呀,妈妈,你烦不烦?这些我知道的比你还多,课本上解释得清清楚楚!” 我刚开始讲,她便不耐烦地甩下这句话,跑出去做作业了。 我一时回不过神来,还呆呆地愣在那里。 她今年小学毕业,很快要开始初中的住宿生活了,她执意要读住宿学校,我知 道拗不过她,但还是担心。我自以为是个敏感的母亲。 “总之,妈妈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以后我不能时时跟在 你身边,你总不能让妈妈担心吧?”我轻轻地拍醒了她,说道。 她睁开眼睛,眼里闪着调皮的光:“妈妈,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农民,他辛 苦耕种的麦地快收成了,贪嘴的喜鹊常常飞来偷食,农民一气之下,用一张网把麦 地遮了起来,这下喜鹊偷不着了,可是不久,农民到了麦地,发现麦子都死掉了, 奇怪啊,网是透风透光的呀,农民想不通了。妈妈能想通吗?” 透风透光的网,喜鹊也吃不着,没理由麦子都死了呀,我真想不通了。 “就知道你想不通,因为呀,害虫把麦子咬死了,原先喜鹊虽偷了少许麦子, 却吃了不少害虫,现在没了喜鹊,害虫大大增多起来啦!” 原来如此!有道理呀,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讲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啦?我在心里 夸着她,却没有注意到她那一脸诡秘的笑。 “所以呀,麦田是不用守望的,喜鹊吃了虫子,麦田用麦子犒劳它,这是‘代 价’,是合情合理的,这样自然才会平衡,麦子才能健康成长呀!”她说完这句话, 便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我* 在椅背上,思绪纷乱。 这片麦田,我守望了十几年,今天她却告诉我,她是不用守望的。 麦子的“代价”是合情合理的,那成长的代价呢?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麦子不付出“代价”不能成长,那我的孩子呢?她也一定要付出代价吗?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她细心守护了我十几年,我最终还是付出了代价去换 取成长,她是不是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呢? 可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她平安快乐地活着,成长的代价是惨痛的,我不忍心 她去经受这种痛苦呀!母亲,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好吗? 可是我的母亲,再也无法告诉我该怎么做了。 一缕斜阳从窗口射进来,照在书桌上面的像框上,那位我生命的守望者,在像 框中淡淡地笑着,那是我永远都读不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