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女人被桂英的家吸引住了。两间瓦房,全都用石灰刷得白生生的。门前是果 园,苹果是绿的,梨是黄的,桃子是粉的。一看上去,就让人口里生津。屋后。是 一大片樱桃林,樱桃早已卖了,但翠生生的叶片还茂盛着。虽然看不见樱桃,但你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红彤彤水生生的樱桃挂满绿叶丛中的景象。心里顿时也就甜了。 屋子的左侧,是十个白色的大棚,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有黄瓜,豆子,芥 兰,茄子,番茄,水瓜……可以说,各种蔬菜,应有尽有。屋子的右侧,是一大片 包谷林,别处的包谷还没有背包,可桂英的包谷却又长又大,连那些或红或白的缨 都水生生的。桂英介绍说,这种包谷最大的特点就是成熟早,籽粒饱满,吃起来又 脆又甜,人们都叫它水果包谷。老女人啧啧称赞,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到处都是 吃的东西。都是原生态的东西,都是生气勃勃的东西。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她的手 也不够用了。她左手摘一个黄瓜,右手摘一个番茄,用手轻轻一抹,就放进嘴里大 嚼起来,边吃边说,好香,好脆,好甜啊!这哪是人间的日子?这简直就是天堂里 的日子呀! 老女人像一个天真的儿童。她好奇地钻进那明亮的大棚,惊奇地说,这房子好 明亮啊!好温暖啊!难怪这些瓜瓜菜菜的小东西长得恁个富态,都像大户人家的闺 女和少爷似的。当她走到樱桃林边,忽然就听到有鸡鸭猪狗的叫声,循声走去,就 看见一排红砖砌成的矮矮的房子,每间房子都有一个大大的窗子。桂英说,这是鸡 圈,鸭圈,猪圈。桂英说,现在上面有规定,要求我们水村不仅房屋要搞得干净漂 亮,还要把各种圈隐藏在树林里,这样空气又清新,看上去又美观。桂英说,上面 说了,要让农民富起来。要求各家各户要相信科学技术。你看,我这水果包谷,我 这大棚,都是上面派来的技术员指导着搞起来的。这一搞起来,还真的就富起来了。 就是这瓜瓜菜菜,我现在都卖起几千块钱来了。要不,我那儿子在云南农业大学读 书,哪有钱供他?姑娘也在城里读初三,很快就考高中了,过两三年,就又考大学 了。不过到那时,我可不慌了。像我现在这样,供娃儿读大学,肯定没问题。桂英 一脸笑容,轻叹了一声说,不过,说来说去,只是苦了自己。但苦了值得,你看我 今年的苹果和梨,比往年可好到天上去了。往年我不懂修剪,不懂管理,苹果又小, 颜色又难看,卖不成钱。今年,是县上派农技师来免费管理的,就是不同呢! 桂英带着老女人走出果林,站在一个土坎上,指着一个村庄对老女人说,这就 是水村,八十多户人家,我家是住在最前面的。家家都有大棚和果树,鸡鸭猪狗样 样有。老女人顺着桂英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白墙碧瓦星星点点地掩映在绿树 丛中。隐约有鸡鸣犬吠的声音在蓝天丽日下飘荡。老女人感叹道,天呀!乡下真好 啊!我要是能够在这样的农村生活两年,这一生人就值了。 桂英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你就在我家生活啊,反正也就是我一个人。 老女人高兴地说,噢,是啊!你在车上已经认我这个姐姐啦!你是我的妹妹呀! 姐姐在妹妹家生活,那可亲热啦! 桂英一回到家里,就开始了她紧张繁忙的生活。她让老女人坐着,可老女人不 坐,她走到哪里,老女人就跟到哪里。桂英先到楼上去抱柴下来生火,老女人就也 爬上木楼梯跟着上楼去。 桂英紧张地说,姐,你小心点,怕摔下去! 老女人笑着说,妹子,不要紧,姐可摔不下去的。 接着桂英生火用嘴吹,老女人也弯下腰跟着用嘴吹。 桂英到地里摘菜,切细,拌上包谷面,端着去喂鸡,喂鸭。鸡鸭拍着翅膀咕咕 嘎嘎地叫着抢食吃,老女人也摇着两只手模仿着鸡鸭的样子高兴着。桂英打主意好 好做一顿饭给老姐姐吃,她到柜子里去撮米,还把楼上的那只老猪脚也提下来了。 老女人定定地看着桂英说,妹子,我们能不能不吃饭,你看你那水果包谷,还有黄 瓜,茄子…… 桂英明白了老姐姐的意思,就说,你想吃那些…… 老女人连忙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说,就是就天堂里的日子是,我就喜欢那些。 桂英还有些觉得对不起老姐姐。但转念一想,人家老姐姐在城里过着天堂里的 日子,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人家是想换换口味,吃点儿乡下的蔬菜,什么没污染 的原生态的蔬菜。管它,老姐姐要吃,就做这些给她吃。 桂英很快就做好了。一锅煮水果包谷,一盘凉拌茄子,一碗素番茄,一碟豆瓣 酱。老女人吃得呼呼有声,边吃边说,好吃,好吃啊!这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呀? 妹子,你说呀! 老女人要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她把食品袋罩的东西留下了。桂英要她带走, 她不带。她说,我带走干什么?我带走干什么呀?这东西,我都吃厌了。哪有你地 里的东西好吃呀!你要是不嫌弃,你就留着吃吧!要是不喜欢,就给猪吃了吧!桂 英听这话有些刺耳,但转念一想,老女人说的话并无恶意,也就不往心里去了。老 女人的话提醒了桂英,桂英就掰了一食品袋水果包谷,还有黄瓜。茄子,番茄送给 老姐姐。老姐姐可高兴了,连忙从口袋里掏钱,她要付钱给桂英。桂英的脸一下就 沉下来了。她说,你要是要付钱,就把东西放下。就不要认我这个妹子了。 桂英在屋子里摆弄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些东西,她都没有吃过,她想, 像老姐姐那样过着天堂里的日子的人用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她想尝尝味道,但 又觉得不妥。还是等儿子和女儿放假回来一起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