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那个半死的歹徒是一个变态强奸惯犯,几年时间作案 十几起,那天他身上带着蒙古刀,但是为什么没有拔出来,恐怕只有天知道了。后 来那个女孩的父亲请我们吃饭答谢,我有事就没去,派魏小木代表了。魏小木后来 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没人管,真的不行。 我已经不记得歹徒的模样了,我是从他的侧面砍下去的,三处刀伤,一共缝了 三十七针。如果那不是一起强奸,而我误伤了吵架的情侣,或者我真的不小心砍死 了他,就算他是一个强奸犯,我有资格去惩罚他吗? 有很多版本的可能,越想越怕。后来梦见多年以后歹徒找我复仇,指着凹凹凸 凸的伤疤,把我压在身下,伤疤贴到了我的脸……没有比被强奸更痛苦更可怕的遭 遇了,第二天醒过来,弯腰去看下铺的魏小木,正在睁着眼睛发呆。我说,你春梦 刚醒吗?魏小木说,你怎么知道? 我重新躺下来。我喜欢系主任,这种该死的时候我疯狂地想他,幻想他那彻底 而略藏隐忍的拥抱,闭上眼,如果某一天他可以看见我睡着的样子,多美好。 还记得他说我勇敢时的表情,我其实一点也不勇敢。他曾经留学英国,说英语 的时候我都试着感受我在同他英文对话,为此我英文成绩暴涨,我想,这是一场很 有营养的暗恋,于是更加纵容自己变本加厉地偷偷爱下去。 魏小木说,倪丹,我们晚上出去喝点酒吧。 我问,为什么? 魏小木说,我想把心事呕吐出来。 我们俩是从来不喝酒的,学校聚餐、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都偷偷地把啤酒换 成茶,哪怕把茶倒在酒里都好过直接喝酒,味道都是一样的难受,所以能少喝一点 酒精就尽量少一点。 我相信魏小木恋爱了,她最近经常发呆,有时莫名悲伤有时突然笑出声音,恋 爱在外人看起来,也无非如此。 但我做梦也想不到,恋父情节的我还没什么机会体验一回狐狸精,魏小木却 “捷足先登”了。魏小木借着一点点酒精的劲儿,大谈特谈她的“座无虚席”不可 能论,是的,她虚着那个小白脸梦中情人的位,但她会跟别的人恋爱、结婚、生子 或者临时爱慕一下,反正她的心永远不会座无虚席。来多少坐多少。 全世界人类的哲学都看不起第三者,那等同强盗的行径。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着 非常正规的教育,人心向善,史书上总有“沉迷女色、不理政事令江山毁于一旦” 的古训,到今天还随处可见“红颜祸水、妻离子散的腐败案和风月场”,我们知道 那样的爱情,即使是爱,也不正确,我们要用道德的笔超强纠错。 可是,我们做不到。 魏小木说,倪丹,我怀孕了。 我夺下魏小木的酒杯,我说你会灌醉孩子的,魏小木冷笑两声,说,什么啊, 它还不是一个孩子,它至今只能算一个问题,需要选择。 他怎么说? 他不知道。 告诉他! 不! 为什么?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我的天! 魏小木的爸爸是心血管病的专家,妈妈是护士长,这个白色世家的宝贝女儿在 我的陪同之下,坐了十几公里的长途车跑到市郊一家区妇幼保健院做了流产,我们 背了一个大包,装满了我们以为会需要的东西,有点像出门郊游一样。 魏小木说,想想还是挺高兴的,出现了问题别慌,总有办法解决。她觉得女人 告诉还不打算娶她的男人自己怀孕了,很恶俗,总有逼男人就范的软硬兼施、生米 熟饭之嫌。 我不停地吃薯片,不停地问,你真的那么爱他吗?真的做什么都愿意吗?你不 害怕吗?他爱你吗?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很心疼你啊…… 这些愚蠢的问题永远不会有正确的答案。爱情不可能成为我们的信仰,一切改 变都猝不及防。 刚出了医院门,魏小木就开始掉眼泪,我想起曾经在宿舍拐角处看见的那个哭 得一塌糊涂的女生,我们还猜测她是不是贞操被骗去了,对于初谙世事的女孩子来 说,贞操有那么重要吗?无论赌注还是代价,最终都是有去无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