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惠说她的一个小姐妹在深圳混得不错,她也要去看 看,如果好,让子衡也过去,当那么个芝麻大的官,上挤下压活受罪,丢了也不可 惜。 惠走后的日子里,子衡几乎无心好好工作,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算不上什 么官,别看平日里西装革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这副华丽的皮囊里是一颗多 么空虚的心灵啊!他已经厌倦了机关工作,这种暗地里的小心翼翼,勾心斗角实在 是令人疲惫。他一心祈盼惠能落住脚,他也就跟这幢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大楼拜拜 了。潇洒走一回,深圳闯一闯,子衡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等来的不是邀请,而是回绝,一回到底的拒绝。惠说,咱俩之间差距太大了, 彼此间不要互相耽误的好,离婚吧,大家还是朋友。 他妈的,差距太大?是我配不上她还是她配不上我?写几首酸溜溜的小诗就认 为自己是才女了,笑话! 惠在深圳呆了不过一年,人,整个一脱胎换骨,说话的表情,神态,语气都变 了味儿,是那种接近特区的味儿。这大概是让南方蛮子给串了。子衡在心里恶狠狠 地想。 惠说,不要伤心嘛,天涯何处无芳草,爱情不在友情在…… 别拽了。子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看着惠现在的样子,他 签字时一点也没难过。因为他知道,惠不是原来的惠了,变得让人恶心了,过下去 会更难堪。 惠在深圳时,他的心快想成碎片了,快想出翅膀来了,差一点就飞了过去。现 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太幼稚了。 离了两次婚的子衡很少回乡下了,他怕父母那责备的目光,絮絮叨叨的话语。 爹说,你说,你这不在玩弄女人吗你?怎么当官的都这德行? 子衡一脸的委屈,不是,是女人玩弄了我。 两次婚姻,前后近十年,没留下一儿半女,没留下一间房子,没留下一点存款, 子衡突然意识到自己活得很失败。怎么自己的事就弄不明白呢? 是生活在作弄你,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你太善良了。 梁姐戴着一副眼镜,一副哲学家的样子,一边弹着烟灰,一边给子衡“上课”。 子衡说,梁姐,你也善良,你也是好人呐。 梁姐是子衡的头儿。子衡跟她说话总是陪着笑脸和小心,还有讨好的成分。 梁姐曾经很气愤地说过,子衡,凭你这么一个好小伙儿,长得水光溜滑,除了 肚脐眼算个疤,浑身上下哪儿不惹人爱看?这些女人都瞎了眼了。真是! 子衡很感谢梁姐为她鸣不平。女人瞎了眼了,自己也瞎了眼了。 梁姐太难看了,一张马脸,偏又配上一个大下巴。淡淡的稀稀的眉,眼睛不大, 又戴了镜子。头发又黄又干,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枯萎得太快。 那么没有女人陪伴的男人呢? 上帝是公平的。丑女大多有才。女人有的靠美貌生存,而有的则靠智慧。梁姐 智商过人,又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可致命的是,她还有一对高颧骨。自她丈夫死后, 一些人都说她长了一副克夫相,因此她一直没再婚,不知是别人不娶还是她不嫁。 梁姐开始越来越关心子衡了。几天没吃红烧肉了?馋了吧?没等子衡说什么,第二 天中午准会有一盘红烧肉出现在子衡面前。 天凉了,有毛裤吗?没有吧?一周后,一条崭新的毛裤在梁姐的劝说下穿在了 子衡的身上。 子衡不安了,梁姐大他近十岁,他怕接受得太多,欠得就越多。我拿什么奉献 给你呢,我的梁姐? 什么也不用,你就是我弟弟,亲弟弟。梁姐说着就把子衡摁到椅子上。 我不光现在对你好,就是你再成了家,我还对你这么好,谁让我是你姐呢? 从那天开始,子衡的心里轻松了,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