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辛眉拨了他的电话,他很惊喜,好像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他原本就在那儿, 伸手可触。她克制得自己有多么累。“我想告诉你,我窗前的一大丛菊花开了,是 紫色的,很美。”她说。在说完了天气、花朵和所有能找的话题之后,真正想说的 却什么也不说。她在电话里久久地停顿着,无语是最好的,把心里真正的沟壑全掩 着,又似乎什么都露着。 “想我吗?”他轻声问。 “一点也不。”她绝不犹豫地说,仅仅为了打击一下他,轻轻地。就因为他是 男人,就可以随意说一些横七竖八的话,而女人,就得收敛,跟男人的每一步都得 小心,每句话都得斟酌,在两人关系的伸缩上,得为自己每个细微的语气负责。他 不是怀疑她这样那样的吗?她要让他用亲历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和异性的 相处上是否是泛滥的、恣意的?即便想向他表达情感了,也要在他心中留下一个端 庄、克己的印象。绝不暴露自己,不让他知道自己真实的感觉,是女人基本的护持。 “认识你干什么?男人要你干什么?整个儿一个木头。”他在那边说。然后笑 起来,她也笑。像阳光一样滚动的笑,从电话线的这头到那一头,那笑使一切都释 然了。抱开种种的挡拦,一颗心直接走到另一颗心,多么好,多么轻易。放下电话 后,她那么快乐,那快乐鼓涨得她甚至无法安静地坐下来,她走到街上去,漫无目 的地到处走,这看看那瞧瞧,简陋的小吃摊,卖电池的小贩,往日里暗淡无光的一 切都焕发出了别样的意味和生动来。 原先,他自身的魅力,彼此间的感觉,将她往一处拽着,而理智、原则将她扳 向另一个方向,两股劲一直在扭着,扯得她七弯八歪的。现在,像一江水,终于向 一个方向畅通地泄了,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通畅。只要她快乐了,就什么也不讲 究了。 奇异的是,从那个早晨之后,他们间那分强烈的感觉一下子就淡了。或者,真 正让人难受的是那个声音的无法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