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伴说得不错,小王娜送过来后,原先不怎么说话的老高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 话痨兼马屁精。那马屁多得连小王娜都嫌烦,到了后来,小王娜都对老高不礼貌了。 老伴看不下去了,暗示说,老高,悠着点啊,到时候,你不要痛苦啊?老高听得出 来,老伴所说的“到时候”就是高晓君新房装修好了的时候。老高骄傲地说,我才 不怕呢,到时候也有可能小东西不肯回去呢。老高还问小王娜,你是愿意在我家, 还是愿意到那边爷爷家?小王娜早被驯化好了,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回去!老高问, 要是王国栋接你回去呢?小王娜回答道,我就说,王国栋,我不——回去!老高又 问,要是高晓君接你回去呢?小王娜继续回答,我就说,高晓君,我不——回去! 小王娜的口齿很清,破折号用得相当的好,老高对老伴得意地眨眼睛。老伴说,这 个小人精啊,从小就学会拍马屁了,简直就是小马屁精!老高说,这个世界上,谁 会拍马屁,谁就不会吃亏。老伴说,老高啊,你是想把这么庸俗的处世思想传给你 孙女吗?老高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是不会害我孙女的。 小马屁精王娜的确没有吃亏,来老高家之前,她简直像一只瘦猫,饭量不大, 嘴巴比猫还挑食。可到了高晓君把她接回去时,已是一个胖丫头了。高晓君跟母亲 要食谱,母亲说,我哪里有这个福分,你家女儿的御用厨师是你爸爸,每天买、烧、 喂,都是他一手包干,从来不让我参与,只要我想烧一顿给我孙女吃,你爸爸就说, 赶紧去打腰鼓,你怎么不去打腰鼓?好像我在家,就会对你女儿进行阶级敌人破坏 似的。高晓君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感叹地说,这个老头子啊。小王娜听到了她们 的对话,不高兴地喊,外公,外公!她们在说你的坏话。高晓君连忙声明说,我们 是在表扬你外公,你外公是天下最好的外公。 老高才不想听高晓君的马屁呢,他对高晓君说,王国栋怎么这样小气?连水产 品都舍不得买给女儿吃?高晓君解释说,他们家喜欢吃肉。老高说,他们?!他们 重要还是小孩重要?一点也不讲科学,高血脂高胆固醇,都吃成中风了,还要吃肉?! 高晓君本来想辩解一下,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说实话,王家的伙食不 是她过问的,她也不想过问。这还要归结到在娘家,她从来不进厨房的。到了婆家, 婆婆收下了她的伙食费,但包下了所有的厨房活计。高晓君也乐得清闲,反正她不 想进厨房,她又不是一个特别挑剔的人,有什么就吃什么,吃的时候多夸夸婆婆的 厨艺,婆婆听了高兴,她就清闲多了。至于吃肉的问题,她没有发言权,反正她是 不吃的,她要保持身材呢。 老高见女儿不说话,又说,小王娜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你小时候只喜欢吃奶 糖,而小王娜最喜欢吃鱼吃虾吃水产品。老高还给高晓君上了一堂营养课,人就应 该吃水产品,吃水产品的人最聪明,因为人是由鱼变的。小王娜还是第一次听到外 公这样说,很是惊奇,问,外公,我也是鱼变的吗?老高说,是啊,很多很多年前, 你外公的外公的外公就是鱼变的。 高晓君约父母亲到她新房子去看看,住上几天。小王娜还帮着邀请了,老伴当 场就答应了,老高迟迟没有答应。高晓君不晓得自己又在什么地方惹怒了父亲,她 又不敢问,这半年,父亲真的付出了心血。出门前,母亲凑到高晓君的耳朵边悄悄 说,要小王请一下。高晓君明白了。母亲又说,多请几次。 当天晚上,王国栋的电话就来了。老高听了,鼻子里哼了几声,没有答应王国 栋,当然也没有回绝王国栋。过了一天,王国栋的电话又来了。老高显得很不耐烦, 没有说几句话,电话就搁掉了。老伴劝老高,你是不是特别希望你女儿和你女婿吵 架啊?老高说,他们爱吵就吵,与我无关。老伴说,你真是越过越小了。老伴这是 讽刺,可老高还承认了,说,当然。老伴晓得老高这几天情绪低落,现在再说下去 就是吵架,还是眼不见为净,出去打腰鼓吧。 老伴打了一圈腰鼓回来,发现老高情绪变好了,因为开门的时候,老高竟然学 着门童样给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弄得老伴很纳闷,想想刚才的样子,没有搭理老 高。老高却像一只癞皮狗样凑上来说,你猜猜刚才谁来电话了?老伴说,该不是市 长吧?老高说,比市长大多了,是王娜,小王娜,她说她想我了……当然,也想你。 老伴说,我不要你拍马屁。老高说,其实……我晓得她在想我什么,小东西是想我 给她烧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