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高晓君和王国栋回来了,趁着小王娜跟他们亲热,老高就把在客厅里的 红塑料盆端到厨房去,不过,他前脚刚到,小王娜后脚就跟过来了。在小王娜的身 后,还有她请过来的援兵王国栋。老高没有理睬他们,抓起了一只螃蟹就想洗刷。 小王娜摇着王国栋的臂膀说,爸爸,快救救它们,外公要杀螃蟹了。老高解释说, 不是杀螃蟹,而是给你增加营养。小王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要,不要。老 高不说话了,盯着王国栋看,在任性的外孙女面前,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王国栋脸上没有表情,但他还是表态了,对小王娜说,我们去电脑上画画好不 好?小王娜摇头。王国栋又掏出手机,开到游戏这个功能,递到小王娜面前,我们 打游戏。小王娜还是摇头。王国栋就动了气,一把拽开了小王娜,小王娜似乎预料 了这一出,手扒着门框,还埋下身子,坚决不走。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小王 娜最后是被王国栋像拎口袋一样硬生生地拎回了客厅。 可小王娜的犟脾气上来了,她不怕王国栋的暴力,王国栋刚把她丢在沙发上, 小王娜立即就窜到了厨房里。王国栋再来把她拎走,小王娜还是跑回了厨房,老高 见小王娜这样,生怕外孙女再被打,就说,算了,算了,我们不吃螃蟹,我们不吃 螃蟹。王国栋说,爸爸,你洗你的,你不要听她的,她太任性了,如果这样长期发 展下去,那还了得!王国栋说完了,又把小王娜拎起来了,可还没有拎到沙发上, 就松开了手,因为小王娜竟然狠狠地咬了他!王国栋气坏了,颤着声说,小畜生! 我平时宠你宠惯了,你根本就不晓得我厉害,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王国栋的手只是打到小王娜一下,第二下就打在了老高的臂膀上,因为小王娜 早就被眼疾手快的老高揽到身后了。王国栋见动不了手,就动起了脚。老高没有料 到王国栋会动脚,身后的小王娜被踢中了,老高见状,很是恼怒,一把搡开了王国 栋,说,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见外公这样护着她,小王娜适时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大声地抽泣,边抽泣 边骂,你是坏爸爸,你不是我的亲爸爸。 一直在阳台上忙着洗衣服的高晓君走过来,她处理问题相当的简单,先是一把 推开了王国栋,王国栋倒是听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高晓君又从父亲的手里扯 走了小王娜,把她拖到一边,塞到卫生间里,然后把门关上,关了里面的灯,对里 面的小王娜说,好好反省反省吧,你有什么错误。小王娜也许没有听见,哭泣声越 来越响,有夸张,有委屈,还有撒娇。 高晓君把王国栋和小王娜都收拾好了,就过来问父亲,爸爸,我不是早说了, 不要买,不要买,你要买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买。高晓君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的 脸色,继续说,这么贵的螃蟹,你为什么要听她的,她才四岁啊,你就听她的话, 她要买螃蟹你就买螃蟹,她要上天你就上……高晓君仅仅说到了这里,嘴巴张得老 大,她其实是想喊爸爸……但哑住了。 只见老高正在啪啪啪地抽自己的耳光,一边抽打还一边说,我该死,我该死。 王国栋!王国栋!高晓君叫了起来。 王国栋出来了,老高不惩罚自己了,而是跑到了厨房里,打开窗户,把一盆螃 蟹倒下去了,那些螃蟹们一边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一边还吐着泡沫,它们根本想不 到自己是在十四楼上往下落。 王国栋和高晓君呆呆地看着老高,什么话也不好说,什么话也不能说。老高像 是没有看见他们似的,拨开他们,在小王娜的哭泣声中打开了门,走了。 老高前脚刚走,高晓君想出去追,被王国栋拦住了。王国栋说,晓君,我出去! 我出去!王国栋还想说,女人出去很不方便的。但他没有说出来,说出来高晓君反 而要出去。高晓君被劝住了,叮嘱王国栋,你一定要好说歹说,把爸爸追回来。王 国栋说,我保证。 王国栋出去追老丈人了。半个小时后,王国栋回来了,高晓君的怀里是已睡了 的小王娜。王国栋对高晓君怪笑了一下。 爸爸呢?高晓君急切地问。 王国栋摇了摇头。 车站呢?高晓君又去问。 王国栋还是摇头。 那你回来干什么?高晓君把小王娜扔到沙发上,好像是扔了一个枕头似的。 王国栋,那你回来干什么?那你刚才对我笑干什么?王国栋,我告诉你,你如 果不把我爸爸追回来,我们就离婚。你是容不下我爸爸,什么不能吃鱼啊,你是做 戏!你爸爸生病,我妈妈赶过来探望。我爸爸生病,你们王家去过一个人看吗?我 爸爸给小王娜取了一个小名,可你假装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是天下最 狡猾的人,最自私的人,最虚伪的人……你找不到?你是假装的,你就想把我爸爸 赶走,好让你的好爸爸住过来,王国栋,你不要忘了,这房子上有高家的十万块… … 高晓君越说越疯狂,小王娜都惊醒了。王国栋看到了女儿惊恐的眼神,他对着 高晓君连连作揖,悲愤地说,求求你!晓君,有什么账明天再算,你带好女儿,我 继续出去找,我向你保证,找不回来,我也不回来!